“臣妾也知？”
“吏部已安排好了，让他去句容当知县。”
马皇后有些意外。
朱元璋又坐了下来，对郭宁妃说：“皇后说得没错，就是那位掠子举人。往日里，百姓割麦皆是镰刀，一日不过二亩，可使用掠子，一日可收六亩。朕已给北方府县下了旨意，冬日少征徭役，多造掠子。”
“未曾谋面，已听其名。”
护卫抽刀上前：“你敢对都督同知不敬？！”
顾正臣走到陈三身旁，俯下身，探了探呼吸，已没了呼吸，手指放在脖颈处，也没了动静，伸手撑开陈三的眼睛，见瞳孔并未放大且未涣散，脸色凝重地跪在陈三身旁，活动着手腕。
朱元璋吹了吹茶碗，品了一口，笑道：“他立在桥旁沉思，朕上前询问，他竟说要找一条王朝不朽、国祚永延之路，哈哈，朕有天下，谋臣猛将无数，可无人想过此事，就那刘伯温、李善长，也从未敢想过王朝不朽。”
朱元璋抬手免礼。
朱元璋笑着，见马皇后猜不出来，便起身比划着使用掠子时的动作。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走到桌旁坐下，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晚朝之后，朕微服出宫，探访京卫军士老弱，看看赐下的冬布是否足数发放。在回宫途中，遇到一个有趣的读书人，皇后也知晓。”
只要威胁到江山万代，朕不介意送他们离开。
朱元璋微微皱眉。
街市上，摆摊设肆，卖力得吆喝，招揽买家，路人停下脚步，为些微小利争执不下，构成了街道的喧嚣与热闹。
洪武门街口很是热闹，售卖之物与聚宝门的竹、木、柴、薪不同，此处多以鸡、鹅、鱼、菜为主。想来也是方便官老爷回去的时候捎带一点菜回家吧。
无论岁月别去春秋几重，人们总可以循着这份羁绊，走向归处。
“大夫，可有大夫？”
翌日。
顾正臣才不管什么都督同知，此人不是溺亡，不需要清理口鼻，很可能是重摔之下闭气，不能再耽误下去，猛地发力开始按压，口中默数着次数。
郭宁妃感叹不已：“一日可收六亩，陛下，这可是利民大好之事。臣妾听闻，夏收时，许多庄稼都因收不及时被风雨打在地里，百姓无奈，只能从泥土里扣出一点点麦子，样子凄惶……”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脸上浮现出阴狠，连忙说：“兴许此人当真能辅佐陛下，找一条不朽之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用此人？”
朱元璋冷冷看了一眼张焕，安排道：“让刘伯温来见朕。”
莫不是李文忠？
“没去吏部报道？”
没错，走新路！
朱元璋冷厉地看了一眼张焕：“你最近——有些多舌啊！”
张焕连忙请罪。
天不亮时，早朝已开始。
传过巷道走出，喧嚣又扑面而来。
王大夫连忙上前，查探一番，无奈地起身，看向年轻人：“都督同知，他人已死。”
郭宁妃疑惑地看着朱元璋与马皇后。
顾正臣跪着，直起腰，左手掌根放在陈三胸骨下三分之一位置，右手平行重叠压在手背上。
魏生扯着嗓子喊，见无人应声，顾不上再牵马，跑向千步廊。
议事之后，朱元璋返回华盖殿途中，看向亲军张焕：“调查清楚没有？”
年轻人看着顾正臣，目光犀利地问：“你说他还没死，你有把握把他救活？”
魏生伤心不已，跪在陈三不远处垂泪自责。
老人见死了人，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担子里的菜洒落一地。百姓不敢靠近，生怕招惹祸端。
洪武门向南，直通正阳门，向北则是千步廊，千步廊左右是中书省、五部、大都督府，尽头是承天门，承天门之后是端门、午门与皇宫。
“人已死去！”
前朝人不敢杀的人，朕来杀。
走入一条巷道，喧嚣渐远。
马皇后微微点头。
郭宁妃问：“那陛下信他？”
张焕心头一紧：“没有，兴许是刚入京，距离中秋又近……”
不对，李文忠和徐达都在北面，这段时间北元不并老实，何况李文忠是一品大都督。
二骑骏马踏在官道之上，发出哒哒地声响。马匹之上，驿使弓腰，手中勒着缰绳，口中喊：“捷报快传，闲杂让路！”
夜深。
顾正臣也感觉到了气力消耗很大，并不敢停下来，一次次地按压，汗水从脸颊滑落。
周围寂静无声，围观的百姓也愣愣看着。
“给我活过来！”
顾正臣咬牙坚持，头甩动，豆大的汗珠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