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如何能察觉前辈的气息，是……猜的。”
“猜的？”清寒真人眸光一动。
徐长卿点头：“晚辈如今能平安归来，绝非侥幸。师尊此时应尚在战场，而八宗联盟，更不会心慈手软。”
他看着她，眼神如星：“再者……那种熟悉的安全感，晚辈只在一人身上感受过。”
清寒真人沉默，目光凝视着他的脸，未言一语。
徐长卿走近，忽而挠了挠头，从袖中取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声音低缓，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
“前辈尝尝？这是我儿时最爱的吃食。”
她微微一怔，竟接过轻咬一颗，唇齿间酸甜交织，那滋味与剑道中的锋寒截然不同，却…不令人讨厌。
“这糖葫芦就像人生，先苦后甜，初尝时皱眉，再尝时心动。晚辈…便是喜欢这般滋味。”
她轻轻点头，竟罕见地应了一句：“的确如此。”
试探性问道：“前辈可喜欢？”
“尚可。”
徐长卿眸中一亮，忽然一把牵住她的手，眼里藏着少年般的顽皮与炽热：
“前辈走吧！落云州的吃食可不止这点儿，晚辈带您个个尝遍！”
清寒真人想抽手，却被他执得太紧，终究没有挣脱。
两人穿梭灯市之间，他兴奋地介绍道：
“这是栗子糕，香糯绵软；这是雪花酥，入口即化；这是蜜饯酸甜开胃…还有这白云糖，是落云州最出名的糖点，甜得温柔，糯得安心。”
清寒真人静静听着他喋喋不休，看着他眸中笑意，忽觉内心某一处角落似被悄然触动。
“前辈。”他忽然停下脚步，神情认真。
“我总觉得修士要看破红尘，非得先走一遭红尘不可。”
她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忘不了这世俗吃食吧？”
徐长卿神情一滞，讪笑着挠头：“嘿嘿…倒也确实。”
他们登上山巅，俯瞰嘉元灯火，一时无言。
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往日心静如水的清寒真人心中泛起了波澜。
“前辈便是韩清儿吧。”
清寒真人玉手不自觉的握紧。
“晚辈本以为曾经的“韩清儿”乃是前辈的家族后辈，可思来想去，只觉自已真够傻的。清寒、韩清，本就是前后相照…”
“晚辈若曾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清寒真人攥起的手掌逐渐放松，她望着前方的背影，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宫本名的确为韩清儿...”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璇玑宫内之事，本宫早已忘却...”
“本宫希望你也将此事忘了。”
徐长卿闻言微微点头，嘴角却浮现一抹苦笑。
这般往事，他如何能忘？
她侧目凝视，语气中忽多了一丝叮嘱与距离：“如今你是落云道子，肩负宗门未来，战火将燃，八宗联盟虎视眈眈，你的心…该在大道之上。”
“莫让红尘扰了道心。”
徐长卿望着欢声笑语的嘉元城：
“前辈知晓晚辈生于辽阳州的一座小村庄...”
“那里曾是晚辈的家，可如今它却不知踪迹，寻无可寻，既有可能被某位大能修士抹去，晚辈有种感觉，其中的辛秘十分庞大，庞大到晚辈望尘莫及。”
他语气低沉，却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执念与悲悯。
此时烟花再度腾空而起，照亮天地，照亮城中每一张笑脸。
孩童雀跃欢呼，夫妻并肩而立，老者相视微笑，温暖灯火缱绻如诗。
徐长卿望着这一切，忽而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缓缓而坚定：
“前辈，这烟花……可真美。”
清寒真人抬首望天，眼前绽放的是尘世间最璀璨的色彩，五彩斑斓，仿若从未触及的梦境。
那一刻，她竟有些失神。
“这几日的经历，让晚辈知晓了八宗联盟的野心，这场战争即日可待...”
“这里的欢声笑语，晚辈要守护，这里的温馨，晚辈要守护，这里一切的一切，晚辈还要守护...”
“我徐长卿在此立誓，纵然身死道消，亦要护落云州太平，绝不退后半步！”
“这里，是我的家！”
....
话音落，山风猎猎，卷起他衣袂如旗。天上烟火尚未落尽，余光映着他如磐的侧颜。
而方才耳中的豪迈誓言，已化作无声的力量，落入清寒真人波澜不惊的心海之中，却激起层层涟漪。
她忽然觉得——
这个青年，终有一日，会踏上那九霄之巅，以一已之力，照亮这修真界沉沉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