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郎一把夺过赵秀才手中的钱袋子扒拉起来,见里头果真只有一百两银票,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两左右的碎银铜板,一颗心就凉了大半截。
可这怎么可能?
他知道有些当铺活当是会压价,但也不可能压得这般狠啊?
他真是打死也不信弟弟真的就当了这一百两,猜想铁定还有银子藏在了其他地方,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弟弟按住浑身搜上一回。
但他也清楚,他这个弟弟看着文气好欺,有些事情却极有原则,一旦他真扑上去抢,这兄弟情也算是到头了。
这兄弟有真才学在身,只要继续读书,没准还真能考取功名,他可不能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只是这一百两他就算全拿了去,就算能把铺子开出来,拿铺子里的货也进不了多少,更拿不了好的,真是紧紧巴巴不成形,这样的铺子他又开来做甚?
不行,他还是要把那值钱东西给拿回来,再经自己的手当掉换更多的银子才是正道。
赵大郎飞快权衡琢磨,最终将钱袋子一把塞回给自己兄弟,颇为痛心地道:“二郎,你这是被人骗了!我可是打听过行情的,咱家那东西绝不可能只当这么点儿。”
说着,眼珠子滴溜一转,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你告诉我到底是在哪里当的,我们这就去把那东西赎回,然后再另找一家当铺,多当一些银两。到时娘治病的银子有了,我开铺子的本金也有了,如此岂不更好?”
赵秀才心知兄长打的什么算盘,便平静着摇了摇头,“大哥不知,我也是问过好几家当铺的,都是一个样儿。”
赵大郎再也没了耐心,冷笑一声怒道:“骗人吧你!你以为我不清楚?我可是听说了的,恒安堂的女医看疑难杂症可贵着呢,诊治几趟下来不花个几百两银能结束?这一百两能给娘看几回病?
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我不信你一百两银就真的愿意把东西给当出去。你非要这般说,那我也说不过你。只是如我方才所说,那东西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这事我绝不能瞒着娘!我现在就回去把这事给她说了,娘要愿意一百两就把东西当掉,那我无话可说。可娘要是不同意,到时那东西你就得给我原封不动地赎回来!”
说着,他便一甩袍袖,转身大步往巷口过去。
赵秀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拉,然赵大郎却是前所未有地身形灵活,一转眼就溜出了巷子,等赵秀才追出去时,赵大郎已经在来往如梭的人流中消失了影踪。
糟了!
娘肯定是不愿意他当了传家宝给她看诊的,他本想说是自己找人借的银子,打算等娘看好病后再跟她把事情坦白,可如今这么一闹,娘万一受不了刺激,加重了病情那可如何是好?
赵秀才急得直跺脚,只能先撇下请女医的事不管,径直飞快赶回家去。
殊不知,在这兄弟俩离开巷子之后,巷子里便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深深望了兄弟俩消失的方向一眼,随之阴冷地勾了勾唇角,悄然跟着离开,直奔京城东边而去。
......
次日临近傍晚,赵家大郎从做工的茶庄下值出来。
昨日他回去找娘亲说了弟弟私自当掉传家宝一事,娘亲当真不肯让弟弟给请郎中过来看诊。
可他是真没想到,弟弟表面应付着娘亲,背地里却依然不肯去把传家宝给赎回来,还反过来劝他以母亲的病情为重,气得他直接就打了对方一拳头。只是这拳头一打出去,弟弟就变得更倔犟了,今日还当着他的面继续劝娘亲让那女医过来看诊。
他昨日是特意告了假去处理的家事,今日自然是不能再如此了,只能先撇下家里这事不管,一大早就跑去上工。他如此勤恳,东家和大管事却不满意,一大早就骂他没把买卖做好,净想着告假偷懒,让他吃了一肚子气。
奶奶的!
若是他自己开铺子做东家,用得着被骂还得低声下气忍着吗?
若他把铺子开出来重新当了东家,那就只有他骂别人的份儿!
到时他再把现在东家的生意全给抢过去,让他们痛哭流涕去!
可惜啊,这么好的前景就被他那个犟驴弟弟给毁了!
赵大郎真是越想越恨,恨世道不公,恨东家势利,更恨弟弟反骨。
如此各种恨意绞织成愁,又一时间一筹莫展。
他索性将脚尖转了个方向,打算像以往任何心烦日子那般,往附近常去的一家小酒馆过去买醉消愁烦,结果才转身就不期然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被赵大郎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遂站定了脚,抬手拍了拍衣袍被撞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