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重失败说是小败,小败说成胜仗,小胜夸大大胜,甚至还虚报敌军人数,轻车熟路般熟练。
甚至有极端恶劣情况者,他们劫掠商队,无辜平民用其人头充数,并谎称遭敌人袭击,以此欺瞒冒领功劳获取朝廷封赏。”
“恳请陛下派遣巡查御史,前往各地按察司,深入彻查,肃清朝源!”
不然怎么能说监察御史是以批评为职责,以鸡蛋里挑骨头为任务的呢?
这李宾言说话真是有意思。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提名字,但每一句都是在骂石亨。
他不但毫不犹豫地往石亨头上扣帽子,还毫不掩饰地恶语中伤,显然是知道石亨有把柄在手,根本就不敢让人查,也不敢反驳。
跟这位一比,徐有贞都觉得差了不少。
至少徐有贞在颠倒黑白的时候,不论是不是故意,总会露出一些破绽。而这位走的是阳谋之路,
光明正大地指着人鼻子骂,又让人抓不到任何证据,让人明白我们是在指桑骂槐。最重要的是,他还骂得非常到位,让对方既不敢反驳也没法回应。
朱祁钰目光移向石亨,这个高大汉子此刻满脸通红,哪里还有前几天在我面前滔滔不绝时的自信模样。
他的双眼不断盯着李宾言看,估计如果不是在这里是奉天殿,他都忍不住抽出刀来杀了人。
于谦虽然坑过他,但也讲求事实,没有乱扣黑锅。
可不像这个李宾言,简直是无所顾忌,就是欺负你石亨无力反击,什么屎都要往你脸上抹。
看着石亨那副表情,朱祁钰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很快,石亨便忍无可忍了,猛往前迈一步,高声喊冤:“陛下!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话啊!”
“这是这只...这只狗在污蔑陷害啊!”
李宾言轻蔑看了石亨一眼,嗤笑一声:
“我又没指名道姓说谁,怎么就有人对号入座了呢?莫非是作贼心虚了吧?”
石亨瞪大双眼,急得直跺脚,盯着李宾言却又无法开口。
这人还有些利用价值,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被人陷害致死。
于是朱祁钰挥手示意石亨先退下,亲自站出来笑着对李宾言说道:
“李御史提到这些罪名可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绝对不能随便指控,不知道李御史有证据能够证实吗?”
李宾言仰起头,胸膛挺得老高,自信满满地道:“我愿意亲自去大同调查一番!”
一听这话,朱祁钰眼里闪过些许惊讶,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楞头青,居然这么直接回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所以李御史是没有什么证据吧?不过看你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是认定大同有问题了?”
“若是真能查到些问题出来,这也是件好事,正好整治军规军纪。”
“但这可是关系到重大罪行,绝不能乱加指责,要是李御史没查到什么问题怎么办呢?”
真正聪明的人听出皇帝明显偏袒的话,早就该见好就收了。
这李宾言果然是个愣头青,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仍旧直起腰板大声说道:“要是我没有查到问题所在,我也一定引咎辞职!”
“若是这桩事确实为真,石总兵可得掉脑袋了,这是足以斩首的大罪。然而李御史仅仅以辞官作罢,难道这样就够了么?”
有人主动送上门的脑袋,朱祁钰自然不嫌麻烦地收下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猎物锁定后的冷酷眼神,那双眼紧紧地盯住李宾言,像一头猛兽般。
李宾言正张口欲言,刚打算往圈套里钻时,站在旁侧的左都御史徐有贞却忍看不下去,急忙出面阻拦。
“李御史初入朝堂,年轻气盛不懂轻重,还请陛下见谅,臣愿代替他向石总兵赔罪。”
看似无赖的徐有贞,什么钱都敢收,但真到了认错的时机,倒是一点不含糊,行动十分干脆利落。话音刚落,他便对着石亨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
石亨在朝廷里的地位远远不及徐有贞那么高。如今面对如此诚恳的道歉,石亨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只能当时挥挥手,装模作样表示这事到此结束。
事情真的这么结束了吗?谁知道呢?这一切都取决于之后李宾言怎么个表现法了。
倘若这小伙子还不识相继续暗中使坏,对石某人为敌的话,说不定这座京城又要平白添多一条横死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