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
秦燕看似无意间的这个询问，其实是代表着李宏伟这个县长的态度，毕竟谁都知道，清江造纸厂可是李宏伟树立起来的招商引资典型，赵志杰这个投资人更是李宏伟的座上宾。
可是现在，赵志杰被人杀死了，结果沈青云身为公安局长，面对秦燕的疑惑，居然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沈青云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果不其然。
听到沈青云的话，李宏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沈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吧？”
常务副县长刘文波说道：“虽然清江造纸厂确实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瑕疵，但我觉得这都属于是改革开放过程当中的阵痛，我们不能因为遇到困难了，就抹杀掉人家对咱们县里经济发展的贡献，你觉得呢？”
“贡献？”
沈青云听到刘文波的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猛然间一拍桌子道：“刘文波同志，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民的公仆，你的眼里除了政绩，还有没有老百姓的利益？”
卧槽！
听到沈青云这几句话，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因为刘文波的几句话直接拍桌子，更是矛头直指刘文波的个人品德问题。
要知道，沈青云的这几个问题，等于说在指着刘文波鼻子骂他是废物了！
这在官场当中，是极为罕见的场面。
一般来说，除非是那种深仇大恨，否则大家在开会的时候，基本上都会保持着一团和气的状态，偶尔有争执的话，也是点到即止。
毕竟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在一个班子里相处。
像沈青云这样指着刘文波的鼻子开喷，毫无疑问，今后但凡他在县委常委会的一天，刘文波就不可能赞同他的任何意见，两个人必然要走向对立面。
但沈青云却完全不在意这一点。
在他的想法里，刘文波这种干部，他就算死都不可能跟他同舟共济。
因为这种人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政治利益，完全看不到老百姓的死活。
就好像刚刚，自己说了清江造纸厂的问题，他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理由竟然是清江造纸厂对县里的经济发展有贡献，所以他们所造成的那些问题，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瑕疵。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他刘文波的眼里，东风乡那些老百姓所遭受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和他的政绩相比，那些老百姓的些许痛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沈青云觉得，如果跟这种人成为政治盟友的话，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而刘文波这边，被沈青云拍着桌子骂了一顿之后，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看着沈青云不解的说道：“沈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沈青云闻言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微不足道的瑕疵，那我问你，你了解过整件事情的真相么？”
“你知道东风乡老百姓的具体遭遇么？”
“你知道清江造纸厂到底排放了多少污水，造成了什么样的破坏么？”
听到沈青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刘文波顿时不吭声了。
他没办法回答。
因为他很清楚，沈青云说的话，其实没有错。
实际上。
不仅仅是刘文波自己一个人，整个县政府的领导们，有谁不知道清江造纸厂的污水排放问题？
县环保局那边，不止一次的提出过抗议。
可问题在于，关系到几百个人的就业岗位，上千万的利税，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这份政绩的。
毕竟大家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政绩，真要是连政绩都不要了，也不是他们的风格了。
“青云同志，不要那么激动嘛。”
这个时候，李宏伟这个县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开口对沈青云说道。
毕竟刘文波是他的心腹爱将，刚刚开口说话，也是为了政府这边的事情。
他自然不可能看着刘文波被沈青云呵斥。
要知道。
虽然表面上沈青云说的是刘文波，但实际上，被打脸的可是他这个县长。
谁不知道赵志杰和清江造纸厂跟自己的关系？
李宏伟甚至觉得，沈青云分明就是故意在给自己难堪。
而沈青云这边，听到李宏伟的话，却冷笑不已。
他一猜就知道，什么秦燕也好，什么刘文波也罢，都只不过是李宏伟这个县长的马前卒而已。
他们明知道站出来会被自己斥责，却还是开口说话，分明就是李宏伟在试探自己。
“李县长。”
沈青云看了一眼李宏伟，淡淡地说道：“不是我激动，而是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着话。
他平静的说道：“我们县公安局已经抓到了刺杀赵志杰的凶手，但说实话，面对凶手的时候，我竟然是充满了愧疚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斥责他，他的孩子因为清江造纸厂排放的污水破坏了东风乡的地下水源，造成了畸形，一辈子就那么毁了，可他三番五次找到我们县政府的有关部门反应情况，得到的结果却是视而不见！”
“甚至于，他去上访，信访局那边也告诉他，这个案子他们管不了！”
“呵呵，李县长你来告诉我，清江造纸厂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县里面的有关部门为什么不管？”
“一个好好的家庭被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被逼的成了杀人犯。”
“这个责任，谁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