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龙颜大悦,朗声大笑,笑声震动夜空,
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高台之下,每一个儿子脸上那复杂难明、瞬息万变的神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最终,嬴政的视线重新凝聚在公子将闾身上,
“将闾听封!”
这四个字,如同平地炸开的又一声惊雷。
其引起的震动,比方才封赏公子高为朔方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空气瞬间凝固,连风都仿佛停滞了,
如果说,册封公子高为朔方王,尚能从其北境戍边的履历、勇武过人的表现中寻到一丝陛下“磨砺栋梁”、“以功论赏”的脉络,哪怕那朔方之地苦寒至极,也终究带着几分考验与期待。
那么,此刻,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公子将闾的封赏,其深意便如深渊般幽暗,如迷雾般浓重,让人完全无法揣度,难以洞悉嬴政那颗帝王之心的真实意图!
公子将闾整个人如遭雷击,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刹那间一片空白,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方才还在心潮起伏,细细剖析着公子高那“朔方王”封号暗自思忖,权衡利弊,权衡着父皇此举对朝局,对诸子未来可能产生的深远影响。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这令人措手不及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就如同一道避无可避的雷霆,直直劈向了自己?!
公子将闾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向高台之上那道威严的身影。
嬴政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让人看不透半分真实情绪。
“父皇……”公子将闾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一时间,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所有的巧言善辩、沉稳心机,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公子荣张大了嘴巴,看看身旁刚刚被封为朔方王的五哥公子高,又看看此刻明显有些失态的三哥公子将闾,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怎么了?”
“父皇今日……是打算把咱们都撵到边疆去放羊吗?”
公子荣这话压低了嗓门,却依旧清晰地落入了周遭几位公子的耳中。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周围几人听见。
公子禄和公子衍闻言,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
嬴政对阶下众人的骚动与惊疑置若罔闻,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依旧如铁索般牢牢锁定在公子将闾身上。
“三子将闾,你素来心思缜密,处事稳妥。今日围猎,调度井然有序,亦能于混乱之中,捕获活狼两匹,献于朕前,亦算有功。”
然而,嬴政话锋陡然一转,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然,大秦疆土,广袤无垠!东北辽西之地,沃野千里,却屡受东胡宵小袭扰,边民流离失所,不得安宁。朕,意已决,封你为安北王!”
“封地,辽西长城以北三百里,东抵碣石观海,西至无终固塞,其间山川河岳,万民土地,皆归汝安北王治下!”
辽西!长城以北三百里!这片区域,比之公子高那荒凉的朔方封地,其凶险程度,其治理难度,只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