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不着痕迹地低声和空说了句，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语气轻松得像是没发生任何尴尬的事一样，“你啊，慢慢收场吧，‘诗梨小姐’~”
话音刚落，她就不再回头，步伐轻巧利落地与凝光一同踏入夜色。
在离开之前，夜兰并没有再看向申鹤。
——有些问题，现在说不合适。
她知道申鹤不会轻易发作，等风头过了，找个时候私下解释，兴许还来得及。
......
有趣的是，胡桃与钟离、显月花与她的女仆小姐、诗梨小姐与申鹤，还有优菈与派蒙，这几组人不约而同地踏上了相同的归途。
夜色下，灯火将人影拉得斜长，微风拂过石板街道，带来远处摊贩的吆喝与糖糕的甜香，喧闹与安静在这璃月港的夜晚交织着奇妙的温度。
而其中最为欢快的，非显月花莫属。
不知是因为心情放松了，还是终于从某种执念中解脱出来，她的语调都比平时多了几分轻快，一路上不停地东问西问，就连街边传来的叫卖声也要拉着空——哦不，是“诗梨”——一起感受。
“诗梨，这边是不是有香香的东西？”
“诗梨，前面是不是有人在弹琴？璃月现在流行这种音乐了吗？”
明明双眼未愈，看不清世界模样，她却像是格外想让“诗梨”多看到一点、多体验一些。
而当众人走到通往往生堂的一座木桥前时，显月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唉？”派蒙眨了眨眼，“怎么啦？脚疼了？”
其他人也纷纷回头，只见显月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头微微偏着，像是在准备要说些什么。
片刻后，她开口了——
“诗梨，你今天穿鞋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空的心里猛然一跳，脑海里某根细弦嗡地一声震响。
“我……我当然穿了呀，”
他强作镇定地答道，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透出一丝颤意，“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显月花微微侧身，从衣襟内取出一个细致缠着黑布的小物。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料，露出里面安静躺着的那只旧鞋。
“上次你离开的时候……落下了这个。”
她的语气平淡，却像是捧着一个承诺一样，将那句话轻轻放在空的耳边。
空怔住了。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着那只熟悉的鞋子在显月花手中显现出来。许久未见，却被她完好地保留着，像是从未离开过他身边。
她走近了，在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缓缓跪下身来。
夜风微拂，她的动作不急不缓，先轻轻扶住了空的一只脚踝。
随后，褪下他正穿着的那只鞋，取而代之地，将那只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鞋子，稳稳为他穿上。
即使她的视线仍然模糊不清，指尖却格外稳重，没有一丝犹疑。仿佛这一动作，她已经在心里反复练习了许多遍。
四周人来人往，被这奇怪的一幕所吸引，但是却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人群只是悄悄驻足，看着这静静的一幕。
街边的灯火在石板上摇曳，脚下的影子悄悄靠在一起，恍若多年未见的故人终于再度重逢。
空垂下眼帘，看着显月花的手指将鞋带轻轻收拢，像是将什么无形的牵绊重新绑紧。
他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口轻轻一震，像是有什么，在悄然被点亮。
“……你一直带着它吗？”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发虚。
显月花没有抬头，只是将系好的鞋最后确认了一遍，低声道：
“嗯。我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在当初约定的时间内找到你，所以就一直带在身边。”
话语像是风吹过纸灯时留下的回响，不大，却久久不散。
而这一刻，夜色温柔，连璃月港那向来热闹的街道，也仿佛静默了下来，只为这份不动声色的温柔与等待，留出片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