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舒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石宇踢开脚边的木凳坐下时,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烛芯爆出个灯花,火星子溅在她青竹纹的袖口上,她却恍若未觉——方才那丫鬟颈间的蝶纹玉佩还在眼前晃,和林大人密信里画的天影阁暗号分毫不差。
"林大人到了。"门外暗卫的通报声像根银针,扎破了凝滞的空气。
舒瑶抬头,就见林大人掀帘而入,玄色官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显然是从城西快马加鞭赶来的。
他腰间的玉牌撞在桌角,"当啷"一声,倒比石宇方才的动静更让人惊神。"舒姑娘,石将军。"林大人拱手,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面容,瞬间收敛了笑意,"可是天影阁那边出了岔子?"
石宇将佩刀往桌上一搁,刀鞘磕得檀木桌板发出闷响:"御膳房毒糕、祭天台暗卫示警,方才药房那丫鬟的暗号,全对上了。"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那小丫头宁死不开口,分明是被天影阁换过的死士——咱们的局,漏了。"
舒瑶摸出怀里皱巴巴的密信,是今早林大人让人塞在她药囊里的,边角还沾着艾草香。
信上"松风"二字被她反复摩挲,墨色都晕开了:"天影阁能精准替换咱们安插的人,说明他们不仅破了暗号,连咱们的眼线名单......"她顿了顿,舌尖泛起苦味儿,"怕是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林大人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节奏像极了宫里头悬的更漏。
他突然倾身,压低声音:"方才来的路上,我遇见了陈统领的暗卫。"陈统领是皇帝亲军统领,向来只听圣旨,"他说祭天台下的地道,三日前被人动过土。"
石宇的眉峰猛地一挑,手掌按在刀柄上:"地道?
那是通往太庙的!"太庙供着先皇牌位,祭天大典时皇帝要先去上香——若地道被天影阁利用,刺客能直接从太庙杀到祭天台!
"所以必须改计划。"舒瑶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像石缝里迸出的泉。
她摊开从药房顺来的宫城舆图,用银针在祭天台和太庙之间画了道红线,"原计划是等他们动手再收网,可现在他们占着先手......"
"先发制人。"石宇接口,指节叩在舆图上,震得烛火直晃,"今夜子时前,我带三千卫戍军封了地道入口,再分两队守住祭天台东西两侧。"他抬头看舒瑶,眼底燃着狼一样的光,"你呢?"
"解毒药。"舒瑶的指尖划过舆图上御膳房的标记,"他们能在供糕下毒,就能在祭典的酒盏里下毒。
我得赶在子时前配出三倍量的冰魄散,再熬两锅甘草解毒汤——"她突然顿住,想起方才那丫鬟咬碎的毒牙,"还要加防鹤顶红的朱砂粉。"
林大人从袖中摸出个雕着云纹的铜盒,推到舒瑶面前:"这是宫里最后二十两朱砂,我让小太监从库房偷出来的。"他转向石宇,"北山旧部的人我已传信,寅时能到城外接应。
但有件事......"他的目光沉了沉,"方才暗卫来报,天影阁的人往储秀宫去了。"
储秀宫?
舒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储秀宫是太后的寝宫,祭典前太后要亲自检查供品——天影阁的目标,难道不只是皇帝?
石宇猛地起身,佩刀带翻了茶盏,琥珀色的茶汤泼在舆图上,将储秀宫的标记晕成个模糊的团:"我分五百人去储秀宫!"
"不可。"林大人按住他的手腕,"兵力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他抽回手,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帕子,"太后身边有十二名暗卫,都是陈统领亲自挑的。
我让暗卫队长李三加派了人,暂时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