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弯腰,吐出一滩,溅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小小的坑洞。
他的手指死死扣进雪里,指节发白,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灼痛。
“呵……”他低低地笑了,声音沙哑,“真……恶心……”
他抬起头,看着河面上漂浮的冰渣,看着那三个已经消失的身影,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水面上扭曲变形。
——他做到了。
——他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他本该感到痛快。
可为什么……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侵蚀之种在他的「心」蠕动,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低语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是的。
他想要他们死。
他想要他们痛苦。
他想要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可为什么……他的手在发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血。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欸……真是讽刺……”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远处,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的光芒映照在河面上,照亮了那三个已经沉入黑暗的身影。
何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离去。“无所谓了,做都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的背影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缓慢而沉重。
——他第一次成功复仇了。
——可他真的开心吗?
……
——回到家里
“月下,我回来了,先去冲个澡。”何时低声对月下说,“明天就是新年了,得洗干净才行。”
月下点点头,坐在床边轻声哼起摇篮曲。何时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走了一天的疲惫。虽然一直在旁边看着,身上没有沾染到血液,但内心还是有些膈应。
正当他闭着眼睛冲洗头发时,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亲爱的~”月下裹着一条浴巾,怀里抱着同样只包着一条小毛巾的何月,“我们一起洗吧!”
何时猛地转身,差点滑倒,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毛巾挡住身体:“喂!你、你们先出去!我马上就好了!”
月下眨眨眼,不但没退出去,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有什么关系嘛~害羞什么?”她怀里的何月看到水花,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是害羞的问题……”何时耳朵通红,声音都提高了,“这太突然了!”
“那好吧~”月下假装妥协地走到浴缸,却又回过头,“不过亲爱的要负责给何月洗澡哦,我去浴缸泡一会儿~”
还没等何时反对,月下已经将女儿放进准备好的婴儿浴盆,哼着歌走向旁边的按摩浴缸。何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变出塑料椅坐下,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何月洗澡。
“啊!啊!”何月兴奋地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何时的脸。
“小调皮,别闹。”何时轻声责备,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女儿娇嫩的皮肤。
何时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今天好像重了点?”
“芽衣说她这个月长了三厘米呢。”月下骄傲地说。
何时轻笑一声:“是吗?看来你这个妈妈带的很好啊,真是越来越有妈妈的样子了。”
月下:“还不是被这个小祖宗训练出来的。”
另一边,月下已经舒服地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流按摩着她的背部。她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哇~亲爱的~好舒服啊……”
何时抬头,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月下放松的侧脸,白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肩膀上。这样平凡的时刻,反而比任何华丽的烟花都要珍贵。
“亲爱的,”月下闭着眼睛突然开口,“我们也来泡一会儿吧?”
何时给女儿洗头的手顿了一下,轻咳一声:“……等会再说。”
何月似乎察觉到父亲的心不在焉,小手啪地拍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正中何时眼里。
“哎呀!你这小家伙……”何时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样调皮。”
月下闻言眨了眨眼,水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滴落。“对了~亲爱的,你更喜欢小小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她慵懒地趴在浴缸边缘,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眸里盛满温柔的笑意。
何月小手乱打,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在帮妈妈追问。何时连忙扶住女儿肉乎乎的小身子,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手臂滑落。
“这个问题……”何时用浴巾裹住扭来扭去的何月,手指轻轻刮掉她鼻尖上的泡沫,“都喜欢,毕竟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月下不满地撅起嘴,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起身,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滚落:“人类!不许糊弄我!”
何时慌忙别过脸去:“月下!你把、把浴巾披上!”
月下坏笑一声:“呵~不要~就是让你害羞~”赤着脚走到婴儿浴盆边,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从背后抱着何时,“除非亲爱的认真回答……”
何月看到妈妈靠近,兴奋地扑腾着小手,溅起的水花把自己又打湿了大半。何时手忙脚乱地一手扶住女儿,一手去够挂着的浴巾:“月下!别闹……好不容易擦干……等会何月要着凉了……”
“明明是你先敷衍我的。”月下蹲下身,突然凑近何时的耳畔,带着玫瑰香气的吐息拂过他通红的耳垂,“还是说……亲爱的还是这么害羞?”
“果然啊,亲爱的~你也只能在话语上欺负欺负我,一有实质行动,就会害羞起来呢,~真是可爱呢,来~摸摸头。”
“你们两个……”何时抹了把脸,突然伸手把月下拉进怀里,沾着泡沫的脸蹭了蹭她的脸颊,“不管是调皮的月下还是捣蛋的何月,都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月下瞬间安静下来,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笨、笨蛋……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现在知道害羞了?”何时轻笑,用浴巾裹住她光洁的肩膀,“刚才不是很大胆吗?”
“那是因为……”月下声音越来越小,伸手戳了戳何时的脸,“……人类你的反应太有趣了嘛。”
何月坐在空盆里,看着突然靠近的父母,好奇地伸出小手抓住了月下湿漉漉的长发。“呀!”月下轻呼一声,被迫低下头,恰好与何时鼻尖相碰。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中,月下轻轻挣脱何时的怀抱,红着脸抱起何月:“好啦,别闹了……我们该出去了。”她将女儿裹进柔软的浴巾里,小家伙舒服地打了个小哈欠。
何时也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他接过何月,手指不经意擦过月下的手臂:“我来抱她吧,你去擦干头发。”
——何时抱着女儿前往卧室。
何时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抱姿,让熟睡的何月在他臂弯里蜷得更舒服些。他俯身,将女儿放进铺着云朵图案床单的婴儿床。
随后又返回浴室,擦干头发,何时准备离开时。
月下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亲爱的,等一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浴缸……还空着……”
月下已经踏入浴缸。温水漫过她白皙的肌肤,红色眼眸在蒸汽中看着何时。
“亲爱的~就一会儿……”她伸出手,指尖还带着水珠,“陪我泡会儿……”
何时握住那只手,踏入浴缸的瞬间,水面荡漾起温柔的波纹。月下靠在他胸前,湿发贴在他的锁骨上。
“何月睡着了吗?”她轻声问。
何时低头,下巴擦过她发顶:“嗯,睡得很香。”
浴缸里的水温刚好,月下舒服地靠在何时怀里,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何时的双手轻轻环抱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画着圈。
“嗯……”月下慵懒地哼了一声,“好痒……”
何时轻笑,坏心眼地捏了捏她肚子上那一点点软肉:“这里好像比之前软了一点……”
“呀!”月下猛地睁开眼,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别、别捏了……”她的脸红得像浴缸边的玫瑰花瓣,“都说了这是正常的……”
何时不但没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可是真的很可爱啊……”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像糯米团子一样……”
月下羞恼地转身,溅起一片水花:“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可她泛红的眼角和微微嘟起的嘴唇完全没有威慑力。
何时立刻投降,举起双手:“好好好,不闹了。”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不过……”他突然凑近,“这里……”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心口,“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月下惊呼一声,随即被他堵住了唇。温热的水流在他们之间涌动,交融的呼吸比蒸汽还要滚烫。
“嘘……”何时抵着她的额头,“会把何月吵醒……”
月下咬唇,却忍不住在他肩头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她咬着唇别过脸去:“笨、笨蛋……突然做这种事……”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但相贴的肌肤却越来越烫。当时钟指向午夜,两人才裹着浴巾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何月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父母刚才的“秘密时光”。
月下羞涩说着:“人类,真是的,又得再洗一遍了。”
何时带着歉意笑了笑。
……
月下裹着浴巾坐在床边,脚趾轻轻点着地毯,水珠顺着她的小腿滑落。她晃了晃手里那瓶红粉色的指甲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时:“亲爱的,帮我涂~”
何时挑眉:“现在?”
“嗯!”月下晃了晃脚丫,“反正头发还没干,闲着也是闲着嘛~”
何时无奈地放下毛巾,坐到她身边,接过那瓶指甲油:“你确定要我涂?我可没经验。”
月下羞涩地把脚搭在他腿上:“没关系,涂歪了我也喜欢~”
何时故意板起脸:“那我也不要。”
“诶?为什么嘛~”月下鼓起脸颊。
“因为……”何时突然露出坏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你的脚有味道。”
月下瞬间涨红了脸,白色长发都要炸起来:“胡、胡说!哪有味道啦!而且明明刚洗过澡!”她气呼呼地抬起脚就往何时脸上凑,“你闻闻看!”
“不要~”何时站了起来,笑着往后躲,却还是被月下湿漉漉的脚丫蹭到了下巴。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脚踝,手指在那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好好好,我错了,月下大人的脚才没有味道。”
“这还差不多……”月下红着脸小声嘟囔。却还是任由何时把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突然小声补充:“……本来就没有味道……”
何时低头轻笑:“是是是,我家月下最干净了。”
他握住月下纤细的脚踝,惹得月下轻轻一颤。拧开指甲油,淡淡的香气扩散在空气中,动作轻柔地涂抹起来,红粉色的指甲油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的光泽。
暖色灯光照着何时,月下满足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脚趾不自觉地在他掌心蜷了蜷。何时立刻警告地捏了捏她的脚心:“别乱动,涂歪了可别怪我。”
“知道啦~”月下甜甜地应着,另一只脚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这是惩罚你刚才乱说话~”
何时无奈笑着:“对不起,我错了,月下大人~”
月下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也忍不住偷笑:“亲爱的,你比我想象的熟练嘛。”
何时轻哼一声:“呵~别小看我。”
可刚说完,他的手一抖,一滴指甲油蹭到了月下的脚趾边上。
“啊、涂歪了。”月下眨眨眼。
何时面不改色:“e……这是艺术加工。”
月下噗嗤一笑:“骗人,明明就是涂歪了!”
何时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挠了挠她的脚心:“就你话多,不乖哦~不乖的宝宝可是要受到惩罚~”
“呀!别闹啦!”月下猛地缩回脚,却被他一把拽住脚踝拉了回来。
“别动。”何时的声音带着笑意,“再乱动,我就涂到你的脚背上。”
月下鼓着脸,却乖乖把脚放回他掌心:“那你轻点……”
何时低头继续涂抹,这次动作更轻,指尖的温度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月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好了。”何时松开手,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怎么样?”
月下晃了晃脚趾,红艳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嗯……勉强及格吧~不……我是说,很好看,谢谢你,亲爱的~”
何时挑眉:“那要不要试试手?”
月下眼睛一亮,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当然要!”
何时轻笑,捏住她的指尖,换了一瓶,继续低头涂抹。月下看着他垂落的睫毛,突然轻声说:“亲爱的,以后每次都帮我涂,可以吗?”
何时抬眸,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嘴角微扬:“好。”
月下满足地笑了,在他涂完最后一根手指时,突然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奖励你的~”
随后眯起眼,脸上闪过一丝坏笑。突然抓住何时的右手,指甲油刷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在他的无名指上抹了一道红色。
“喂!”何时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月下牢牢攥住。
“别动嘛~亲爱的”月下笑嘻嘻地按住他的手腕,“涂歪了多可惜。”
何时无奈地看着自己无名指被月下涂满指甲油,看着那一抹红色,挑眉:“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下歪着头,红眸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标记呀~”她轻轻晃了晃自己同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了。”
何时盯着她看了两秒,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月下大人就这么想宣示主权?”
月下的脸颊红了,但嘴上还不服输:“当、当然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女武神又偷偷给你送礼物。你可不要被其他女孩子给骗了!……人类的所有权必须只能是我的。”
“好好好,”何时突然轻笑,将左手也伸到月
月下睁大红宝石般的眼睛:“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何时亲了她一口:“不是说要宣示主权吗?只涂一只手怎么够?”
月下的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左手。当冰凉的刷子触碰到无名指时,两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人类……要……要涂什么样的?”月下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和我的同款?还是……”
“你决定。”何时的目光温柔地笼罩着她,“反正都是你的所有物了。”
这句话让月下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她咬着下唇,专注地在何时左手无名指上画下一颗小小的爱心,红色的图案在灯光下反射着光泽。
月光洒在地上,将两人的笑声轻轻包裹。在这个寻常的夜晚,指甲油淡淡的香气里,藏着最不寻常的誓言。
月下钻进被窝,胳膊还带着几滴水珠。何时从背后环住她,吻了吻她泛红的脸:“新年快乐,我的小公主。”
——
翌日清晨,天命总部传来消息。
战略部部长卡尔·维恩、情报科长莱恩、后勤部长莫里斯,因醉酒失足坠河,不幸身亡。
德丽莎放下手中的报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眉头微蹙。
“三个人……同时醉酒坠河?”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尸检报告上的每一个细节——无外伤,无药物残留,血液酒精浓度严重超标,肺部积水,符合溺亡特征。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意外。
可她的直觉却在隐隐作痛。
“德丽莎大人?”丽塔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她端着托盘走近,将一杯苦瓜汁放在德丽莎面前,唇角挂着完美的微笑,“您似乎有些困扰?”
德丽莎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苦瓜汁,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丽塔,你觉得……这真的只是意外吗?”
丽塔微微歪头,灰棕色的发丝垂落在肩侧,笑容不变:“或许……只是除夕夜的狂欢太过尽兴了呢?”
德丽莎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尸检报告已经确认是意外,那就不必再深究了。”她站起身,将报告合上,随手丢进抽屉里,“反正……他们三个平时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家伙。”
丽塔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德丽莎伸了个懒腰,转身朝门口走去,语气轻快:“那我先回去了,何时还在等我。”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轻松的笑意。
丽塔微微欠身:“新年快乐,祝您愉快,德丽莎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