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尴尬。
若是原本的刘万成，怕是压根没感觉到这份尴尬。
他依旧低着头无所谓地，享受昏暗灯光照射下的馒头青菜。
可坐在这里的刘万成，骨子里早已经不是原来不顾孩子的窝囊废。
他抬头看出，孩子们看向自己眼神中感情复杂难说，便有些讨好开口：“今天，菜炒得不错，比我做的好吃，老二确实努力了！”
老二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没人搭理，刘万成目光环视一周，就连四儿子也低头吃饭不抬头。
得！
刘万成想明白了，不是孩子不懂事，实在是自己上辈子太不是人，伤透孩子的心。
想要短时间内让孩子们对自己改观实在是不可能了。
只能……事上看。
他会一点一点向孩子们证明，他们的老子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从此不再窝囊了。
夜晚吃罢饭。
几个孩子早早钻进后院，留下刘万成一个人，想跟人说话，却没人搭理。
他自讨没趣，只能尴尬出门走走，去看看孙建赔给自己的破面包车。
后院是刘万成大哥原先的家。
大哥不在后，两家房子打通，孩子们嫌弃窝囊老爹身上的酒臭味，追求眼不见心不烦，除了老大都都住在后院。
后院有一间主房，院子左边墙角有一间小厕所。。
04年大家都穷，生活不算讲究，没有什么厨房客厅之分。
一间房中间两堵墙隔开，中间房间对着大门，既能当客厅又是厨房。
东边房间以前是刘万成大哥大嫂住，他们去世之后，老二老五两个人住着害怕，老四就搬去后院东堂和老二住。
老四就和老五住在西堂。
平日里，老三老二上中学，老五就和老四一块住在西堂。
夜里，小院东堂亮着灯。
老二坐在书桌旁，盯着面前的卷子，他是个笨蛋脑子，学校外面的事明白很多，可眼神一落在卷子上，怎么也看不明白。
可他又是个担责任的主，家里老大实诚，很多事不明白。
他这个老二，就不得不为弟弟妹妹多考虑一些。
家穷见识浅，是他现在意识不到的事。
他唯一明白的就是，想要从这个家，从小孙庄逃出去，现在的他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的路。
这条路对他来说，并不好走，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走下去。
“二哥！”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二刘地转头，看见老五手上抱着妈妈给她缝的破布娃娃站在门口，老三站在老五身后低头不语。
老二从令人发困的学习中，让自己解脱出来。
他强硬地让脸上堆出笑容：“咋没睡，老五又害怕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老五胆子变得更小，特别怕黑，每天睡觉都要抱着那个破布娃娃。
老五点点头，她歪着脑袋盯着躺在床上的小身影：“我来看看四哥！”
老四腾一下坐起，大笑开口：“哈哈哈！吓一跳吧！我压根没睡！”
“小烟，你上来，我给你看个宝贝！”老四从被窝里拿出一本小人书。
“小人书？我看过！”老五兴奋地踢掉鞋子，跳上床。
老四神秘摇头：“不是小人书，是漫画，漫画你懂吗？这上面讲的是孙悟空的故事！”
老五点头：“孙悟空，我知道，唐僧徒弟！”
“不是这个孙悟空，是日本那个！”
老三刘云没好气开口：“老四，别逗小五，你带着她一块看！”
老四把书塞给老五，从被窝里站起来。
初夏，天不热。
家里被子盖的不厚，与其说是被子，不如说是一层被单。
老四做到床边，盯着三姐，露出笑脸：“三姐，我真不敢相信，今天那是咱爸！也太威风了！”
“嗯……”老四又深吸一口气。
“不过，具体发生啥事，咱爸不让我给你们说，我也答应他了，你们知道的，你们弟弟我是个成熟大男人，说话向来算话！”
老三没好气开口：“呦，平日里，你不是最嫌弃咱爸，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嘴里叫爸呢！”
老四尴尬挠头，他也想不明白。
白天看着老头时候，怎么也喊不出来，现在说得倒是流利。
老三摇头：“我还是不相信，他会改。”
老二点头，背靠窗户：“我也……不太相信，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也改不掉的！”
老五抬头看他们，低头看漫画书，没有再说话。
老四也点头：“我其实，也不信，可我看见了……你们说，他难道是装的？”
老二摇头：“慢慢看吧！老三，学费他给你了吗？”
老三摇头：“妈今天放窗台上的钱，晚上刷碗时候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你拿走了！”
老二奇怪盯着他：“不是我！”
“也不是我！”老五抬起头，又低下。
“你们别看我，更不是我！我要钱干嘛！”老四大方摆手。
他又接着说：“当然，也不可能是大哥，大哥性子直，他平常上班的工钱，都主动给咱们不少，肯定不会拿生活费的，他没地方花啊！”
老二沉默片刻，无奈开口：“那就只能是他了！”
他口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