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你自己掏钱。”
菅野就像没事人一样走出病房，东坂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灰原，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同下楼，来到医院一楼的餐厅，此时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菅野报上他的病房号码和灰原的名字，领了一份早餐——灰原本人自然无福消受，所以菅野就代她消费了。而可怜的东坂则只能自己买早餐。
面包、水果、沙拉、炒蛋还有牛奶以及小包装的果酱，十分贫瘠，但医院的早餐也大概都是如此了。
菅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立刻就开始吃东西，也不等东坂。
等东坂端着餐盘来到菅野身边，菅野已经快吃完了。
“——那个，系长......”
“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已经不是你的系长了，别再这么叫我。”
“好吧，菅野警官......”东坂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晴海码头公园的那桩案子，你也参与了吗？”
菅野听罢，放下手中的面包，往椅背上一靠，有些不耐烦地道：“怎么最近见到我的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什么意思？难不成警视厅缺了我就转不了了吗？”
“当然不是。”东坂摇摇头，“我只是认为只要菅野警官出手的话，案件会进展的很顺利......就像以前一样。”
菅野眨了眨眼睛：“哪怕没有我，这起案子也应当不会太难的。”
“真的？”
“我哪儿知道？”菅野立刻对东坂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以前东坂还是他的下属时，他也经常这么吓唬东坂，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菅野不希望他的下属变成废物警察，更不希望他们走上歪路。
结果......
结果却让菅野非常失望。
他亲手带的两名新人警察，一个已经归天了，一个现如今一只脚迈进了......不对，是完全迈进了黑警的行列......
菅野不禁开始思考，他在警视厅已经这么多年里，到底留下了什么？
一堆已经解决的案子？
一群被关进西多摩监狱，成功改造、洗心革面的犯人？
更安全的社会？
更有效率的警察系统？
能够在他离开之后，独挑大梁的优秀刑事警察？
仔细想想。
什么都没有。
案件总是会发生，永远也没个头。
犯人也总是错上加错，何谈洗心革面。
安全的社会就更别提了。
警察系统......
菅野抬起头来看了东坂一眼，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东坂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菅野警官？怎么了？”
“没什么。”菅野将剩下的那一角椰蓉面包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便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就是想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和灰原恐怕都已经死了。”
自然，这番话是违心的。
菅野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东坂的皮。
东坂面露惊讶，然后连连摇头：“不，不用谢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菅野扬了扬眉毛：“你以后不用特地抽时间来看她，等她醒了，我会打电话告诉你，忙你自己的工作就好。我和她都不想被打扰。”
菅野的这一番话，完全是以“老前辈”的语气说出来的。
而东坂还真的把这番话当成了菅野对自己的嘱托。
他立刻回答道：“好的，我明白了！”
菅野点了点头，抽动了一下嘴角：“干丸暴很危险，如果可能，尽早离开吧。”
说完，菅野端着餐盘，准备离开。
“那个，菅野警官，我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我能不能，进入你的课室......”
“不能。”菅野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前途，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他伸手拍了拍东坂的后背，“好好工作，别走错路，我先走了。”
说完，菅野便扬长而去。
他委实不想和东坂多待了。
而东坂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连句再见也说不出口。
良久，他用手心抹了抹眼眶，立刻感受到一丝凉意。
说到底，菅野和东坂根本差不了几岁，但是东坂一直把菅野当做偶像。
而刚才来自偶像的教导震撼了他的内心。
——别走错路？
——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难道说，菅野警官他已经知道了？
东坂回过头去，发现菅野的身影已经在走廊拐角处消失了。
XXX
菅野回到病房，正好赶上医生查房，身穿白大褂的教授后面跟着一大帮医生和护士，而菅野则是像个木头人一般杵在一旁，无声地注视着教授在病例上勾勾画画。
“——病人的情况很平稳，请不必担心。”
菅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
因为说了也没用，何必多费口舌。
随后，医生撩开病床上的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灰原的双腿，然后又用手指按了按灰原的脚趾。
“恢复的还可以，不过具体情况，要等病人醒来之后再做检察......”教授对菅野说道，“我想您应该知道病人的腿部在车祸中受到了重创，想要完全康复，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她还小，有的时候这一关对孩子来说不好过。作为她的监护人，你要好好支持她。”
“我明白。”
教授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他的医疗天团离开了病房。
医生走后，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菅野脱离般地往折叠椅上一坐，随手将东坂送的鲜花丢进床尾的垃圾桶，然后握住了灰原的小手，轻轻揉搓柔软的手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这样不太合规的动作。
不过这一动作让他感受到了片刻的解脱。
偏偏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菅野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着“小田切部长”几个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