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不可能。
组织已经覆灭了。
没有人能继续伤害他们了。
刚才的慌张，就像是某种下意识的感觉，还是绕不开“习惯”二字。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定下心神，灰原往后撤了一步，终于发现了菅野的身影。
原来他是蹲下来了，藏在路口石像的后面，正麻利地堆着雪人儿。
“那个笨蛋，还有心情堆雪人儿？害我这么担心他！”
灰原一边皱眉一边念叨，可心底却传来一阵暖意。
“反正，姐姐你也看见了，阿信已经走出来了，我也一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被埋进了土里，我们现在都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过着我梦寐以求的日常生活。我们打算养一条狗，啊，说到养狗，我想养一只大狗，因为这样有安全感，可阿信想要养小狗，因为他担心我拽不住狗链。算是有了分歧，不过你也知道的，只要我坚持，他一般都会听我的......”
灰原的嘴角难掩笑意：“不过那家伙有的时候会故意跟我拧着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姐姐你说，男孩儿都这么奇怪吗？”
“啊，对了，我们打算年后出国旅游，目前正在定计划。我们都不是公职人员，所以时间可以随便调配——至于去哪儿，他倒是全听我的。我现在也在纠结。”灰原顿了顿，“我是希望去个人少的地方，姐姐你也了解我，我不喜欢和一群人挤在一起，我喜欢安静，阿信跟我一样。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们两个从内在来看有很多契合的地方，我之前可是一点儿都不相信有所谓的‘灵魂伴侣’存在的，现在的我却坚信不疑，像极了当初的你，姐姐你可以笑话我了——世界上有七十多亿人，能遇到最适配的另一半概率太小太小，可多亏了姐姐你，我都没有走过弯路。”
灰原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们，姐姐，还有爸爸妈妈，我打算和阿信结婚。嘛，其实这种事情你们多半早就知道了对吧？根本不用我说。”说着说着，一抹酡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其实阿信刚才说的没错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和他住在一起的，我们两个其实早就是‘事实婚姻’了，只是没有走程序罢了。现如今，我们搬进了新家，一切都尘埃落定，或许正是把最后一步完成的好时机，我们都没办法离开彼此了，所以，早晚也要——”
“啊，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认可我们两个，阿信他，他对我的付出，我相信你们都看在眼里，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阿信那边的话，他一个人就可以做主。光希举双手赞成，倒不如说就是她最先提出了这件事，一副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他的哥哥‘扫地出门’的样子......”
说到这里，灰原又露出一副伤感的表情：“不过我也想向你们坦白一件事，有关菅野的前一任，姐姐你知道的，就是爱花。我知道菅野的心里还有她，没办法，谁让她已经去世了呢？这对阿信来说是永远没办法忘记的伤疤，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耐心地帮他掩盖起来，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余下的，我真的束手无策。”
灰原的语气有些无奈：“毕竟我没办法战胜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只能选择妥协，这是我和阿信之间的唯一芥蒂。虽然我嘴上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但是姐姐你是知道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越是介意就越会说没关系。我真的很在乎这一点——我希望有朝一日阿信能够完完全全属于我，虽然这对爱花来说很不公平，不过她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继续抓着阿信不放了，如果姐姐你能在那边见到她，拜托帮我劝劝她，让她也早些放下吧。请务必告诉她，我也会好好对待阿信的，比她当初还要好。”
“是啊，我其实并不完美，因为我也会嫉妒，嫉妒她早来一步，嫉妒她把最完美的形象留给了阿信。”灰原跺了跺脚，“烦都烦死了。”
“至于结婚的事，等我们做下决定，再来告知你们吧。”
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就从身后袭来，将灰原紧紧抱住。
灰原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扭头后发现是菅野，这才松了口气：“你干嘛！讨厌死了！”
“这不是怕你冷嘛。”菅野抱住就不打算松手。
“你只是想抱我吧？”
“都想都想。”菅野笑着说，“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说‘结婚’的事情，莫非你终于要答应我的求婚了？”
“哪只耳朵听见的？”
“两只耳朵。”
“那就都别要了。”说完，灰原把伞往边上一扔，然后用冰凉的双手揪住菅野的耳朵，使劲往外拽。
“疼疼疼，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灰原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你不和我家里人说两句？”
菅野点了点头，松开抱着灰原的双手，走到墓碑面前，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十分严肃地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请把小哀放心交给我照顾，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委屈的。”
“谁是你爸爸妈妈！”灰原羞的要死，只能上脚招呼，“胡说八道！”
“别忘了，事实婚姻。”
灰原不做声了，只是抿起嘴唇，望着眼前的墓碑。
菅野也不好意思继续开玩笑，只好拿起地上的伞，单手搂住灰原的腰，和她一起在墓碑前伫立片刻。
“——我们走吧。”良久，灰原开口说道。
“好。”菅野一把将灰原揽进怀里，又用双手拽住灰原的手，“好凉，吃点东西暖和一下吧？”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啊，这么冷的天，火锅？我记得北新宿有一家店......”
“啊，那一家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换一个！”
“那好，参宫桥那边好像新开了一家，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的口味你还不知道？”
“当然知道，不过还是要看你的心情啊，你心情不好，多好吃的饭也会变得难吃......”
“告诉你！我现在心情超差！什么事实婚姻啊！你还真敢在我爸妈面前说啊！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
“可以吗？”
“你说呢！”
“哎哎哎！别揪耳朵！好疼的。”
“疼才能长记性......”
两人有说有笑，手拉着手远去。
宫野家墓碑上的鲜花在寒风中微微摆动，目送着这对情侣的身影消失在墓园的拐角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