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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晨光透过纱帘斜斜照进客厅时，顾回舟仍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他仰面躺在地毯上，手中紧攥着那本粉色日记本，泛黄的纸页被翻得有些发皱，边角处还沾着几处干涸的水渍。
中央空调持续运转的嗡鸣声中，张婶抱着菜篮推门而入，冷不丁瞥见蜷缩在沙发阴影里的人影，塑料提手“啪嗒”坠地，胡萝卜滚落在顾回舟脚边。
“先生？”张婶快步上前，围裙下摆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她蹲下身时，看清顾回舟苍白的脸色和眼下青黑，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右手仍死死压着日记本不肯松开，“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回舟喉结滚动，干涩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没事。”
他试图撑起身子，后腰传来尖锐的刺痛，膝盖在地毯上打滑两次才勉强坐直。
晨光扫过他凌乱的发丝，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这才发现昨夜未关的吊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仅剩窗外熹微的天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
张婶弯腰捡起滚落的蔬菜，瞥见沙发扶手上翻开的日记本，粉色封皮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她想起多年前的清晨，也曾见过相似的场景——那时顾回舟刚接手顾家产业，总爱在沙发上批改文件到天亮，苏晚总会轻手轻脚抱着毛毯下楼，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指尖掠过他皱起的眉梢时，眼神比毛毯还要柔软。
“就算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
张婶将保温杯放在茶几上，热气氤氲模糊了顾回舟失神的双眼，“您看这地板多凉，寒气入体......”
“以前那床灰蓝色的羊毛毯。”顾回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墙面。
他盯着地毯上的纹路，记忆里苏晚蜷在沙发角落看书的模样与眼前空荡荡的空间重叠，“不是一直放在沙发扶手下吗？”
张婶动作顿住，双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阳光穿过她鬓角的白发，在空气里划出细小的尘埃漩涡：“那是苏小姐的......搬走那天，就被她带走了。”
空气骤然凝固。
顾回舟机械地重复着“带走了”三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刚跟苏晚结婚的那段日子，自己在书房加班到凌晨，推门却见苏晚裹着灰蓝色毛毯蜷在沙发上睡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眼下的乌青，手边放着已经凉透的醒酒汤。
那时他只觉得碍眼，随手扯过毯子扔在地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毯子的绒毛似乎还带着苏晚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洗漱台前的镜面蒙着薄薄水雾，顾回舟望着镜中人泛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
水流冲刷着手背的刺痛感清晰传来，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那些被遗忘的岁月正化作冰水，顺着毛孔渗入骨髓。
换衣服时摸到西装口袋里的相机，谢南星揽着苏晚的照片突然在眼前炸开，他扯松领带的动作猛地加重，纽扣崩落在地的声响清脆刺耳。
早餐桌上，希希用叉子戳着煎蛋，蛋黄流出来在盘子里晕开金黄的圈：“爸爸今天不上班吗？”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顾回舟将牛奶推到他面前，视线扫过儿童椅上苏晚亲自选的小熊靠垫——那个总被他嫌弃幼稚的物件，此刻却成了家里仅存的、带着她气息的东西。
“你乖乖听话。”顾回舟擦掉儿子嘴角的面包屑，指腹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他想起日记本里苏晚写的话：“我查出怀孕了，不知道回舟知道了会不会高兴。”
那时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