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核心趁机侵入浑天仪,黑色黏液顺着齿轮缝隙蔓延。那些赤红齿轮开始变异,生出利齿与复眼,将时空裂缝咬出锯齿状缺口。我看见现世的西湖水倒灌进镜界,雷峰塔的砖瓦在混沌中重组为机械佛塔。
"用这个!"灼华突然冲破黑雾,将妖主遗留的青铜面具抛来。我接住的瞬间,面具内侧的倒刺扎入面骨,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液注入——九尾妖王剜心时的剧痛、青衣道士魂飞魄散时的悔恨、还有混沌深处那双永恒注视的黄金瞳。
剧痛中我扯下满头珠翠,九尾金步摇化作锁链缠住混沌核心。现世的战琦突然按住我结印的手,激光测距仪的红光与晷纹共振:"要封印它,需要斩断因果链!"
我们同时咬破舌尖,精血在空中绘出《河图》《洛书》合阵。当古老星图与机械浑天仪重叠时,混沌核心发出濒死的尖啸。那些哀嚎的面孔突然平静下来,在消散前露出解脱的微笑。
"后会...无期..."现世的战琦身体逐渐透明,他的怀表零件正在融入我的晷纹,"告诉灼华,朱雀桥下的杏花酿..."
最后一块齿轮归位时,时空轰然闭合。我跌坐在废墟中,看着掌心浮现的电子星图——那是现世战琦消失前刻下的坐标,定位点竟是现实世界我的大学实验室。
灼华拖着残破的蒸汽义肢走来,递上支离破碎的青铜面具。我触碰裂痕的刹那,听见妖主残留的传音:"去现世了断因果...真正的混沌炉...在雷峰塔地宫第十八层..."
我攥着破碎的青铜面具站在镜湖边,湖水倒映出的却不是临渊城的飞檐。水面下浮现出大学实验室的场景:穿白大褂的导师正将某种黑色粘液注入雷峰塔地宫模型,模型内部亮起齿轮状的红色脉络。
"城主,传送阵准备好了。"灼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新换的蒸汽义肢泛着冷光,齿轮缝隙里卡着半片机械妖族的芯片,"但穿越现世屏障需要活祭,您确定要..."
我抬手抚上心口的晷纹,青铜齿轮的凸起在皮肤下滚动:"用这个。"指尖刺入胸膛的瞬间,三百六十枚染血齿轮悬浮成环,在空中撕裂出冒着黑烟的时空裂隙。
穿越的刹那,实验室的气味涌入鼻腔——福尔马林混着铁锈味。我跌坐在自己前世常坐的实验台前,白大褂袖口下露出妖纹蔓延的手腕。培养皿里的混沌样本突然暴起,黑色粘液凝成利箭射来。
"小心!"现世导师的惊呼与灼华的蒸汽弩同时响起。箭矢被击碎的瞬间,我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导师的虹膜里浮动着齿轮状血轮,那是混沌教派高级信徒的标记。
实验室突然翻转。试剂柜变成青铜门扉,通风管道伸出机械触手。导师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半张机械化面孔:"欢迎回家,妖主大人。"他手中遥控器按下,地砖裂开露出直通地宫的升降梯,轿厢内壁刻满《梦溪笔谈》失传的篇章。
"你故意引我来?"我狐尾扫碎袭来的机械蝙蝠,晷纹在掌心灼烧,"雷峰塔根本不是镇妖,而是镇压混沌的棺椁!"
"不愧是轮回百世的观测者。"导师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但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混沌的化身?"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嵌着的混沌核心竟与我的晷纹完全契合。
记忆如重锤击碎理智。三百年前青衣道士剜心的画面突然扭曲——那团被封印的黑雾里,分明蜷缩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身影。浑天仪投影在实验室墙壁闪回,每一次轮回封印的混沌核心,都取自历任妖主的心脏。
灼华的蒸汽弩突然调转方向对准我:"您的心跳频率...和混沌波动同步了。"
地底传来齿轮啮合的巨响。升降梯急速下坠,轿厢外闪过十八层地狱般的景象:第二层的青铜炼丹炉烹煮着机械妖族,第五层的琉璃棺里封存着历代妖主遗骸,第九层的星象仪正将活人炼成混沌结晶......
在第十八层闸门开启的刹那,我终于看见真相——直径千米的青铜浑天仪悬于虚空,每个齿轮都镶嵌着妖主的心脏。最中央的晷针上钉着具枯骨,道袍残片显示正是三百年前的"我"。
"欢迎来到因果闭环点。"导师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音,"每当你封印混沌,就会诞生新的种子。张天师、九尾妖王、战琦...你们都是培养皿里的菌株。"
浑天仪突然运转,历代妖主的心脏开始泵出黑血。我的晷纹不受控地飞出,与枯骨手中的怀表残件重组完整。当青铜器归位的瞬间,整座雷峰塔亮起血色符咒——那根本不是佛塔,而是跨越千年的混沌反应堆。
"现在,该收获果实了。"导师的机械臂刺入我胸膛,攥住跳动的心脏。但预期的黑血没有喷涌,反而流出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青衣道士的模样,他手中《青囊书》残页燃烧,照亮了浑天仪背面的铭文:「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原来...缺的一直是我自己..."我抓住导师的机械臂反刺入他胸膛,在混沌核心爆裂的光焰中跃入浑天仪轴心。历代妖主遗骸突然睁眼,三百六十道声音在颅腔共鸣:
"斩断轮回链!"
晷针贯穿心脏的剧痛中,我看见现实与镜界开始坍缩。灼华冲进浑天仪的残影,她的蒸汽义肢在时空乱流中剥离,露出内侧的军工厂编号——1983-07-15,正是现世战琦的生日。
"告诉过去的我..."我扯下染血的晷纹按进她掌心,"别碰雷峰塔的青铜镜..."
当浑天仪在金色火焰中湮灭时,两个世界的战琦同时从床上惊醒。枕边怀表停在癸未年镜湖生变的子夜,表盘倒影里,有只白鹿正衔着青铜镜走向雷峰塔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