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有点意思。”
清灰喃喃自语，小爪子轻轻碰了碰那枯黄的叶片。
“生机确实在流逝，但根源并非侵蚀。”
她的小鼻子又凑近嗅了嗅，黑豆眼闪过一丝了然。
“而是……一种‘渴’。”
“渴？”
子全和林长老同时露出不解之色。
“嗯，就像人渴了要喝水。”
清灰解释道，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它渴求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
“这种能量很稀薄，寻常地方根本没有。”
“你们万妖谷的灵气再浓郁，也满足不了它。”
子全眼中精光一闪，精神顿时振奋：“能不能帮帮我？”
清灰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想了想。
“也不是不行。”
她的小爪子在那截枯黄的源木分枝上轻轻一点。
一缕极细微的气，带着她独有的、消化万千天材地宝后凝练出的奇异生机，悄然探入。
那分枝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禾苗，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枯黄叶片的边缘，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泛起了一丝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极淡的绿意。
但那绿意转瞬即逝，迅速黯淡下去。
“果然是‘渴’。”
清灰收回爪子，语气无比笃定。
子全眼中的期盼几乎要溢出来：“那……清灰道友，可有办法？”
清灰小脑袋微微一扬，带着几分傲娇：“办法嘛，自然是有的。”
“不过，这东西‘渴’求的能量非同小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这分枝我先带回去研究研究，看看它到底缺什么‘口味’的。”
林长老在一旁含笑点头，目光中带着欣赏：“如此甚好。我徒清灰在灵植一道上，或许真有我等不及的天赋。”
子全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那便有劳清灰道友了！”
“若能找出源木生机衰退的根源，万妖谷必有重谢！”
他顿了顿，目光在萧砚和清灰之间转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萧长老，清灰道友，天色已晚，不如先各自歇息。”
“明日我再来拜访，与清灰道友详谈源木之事，如何？”
萧砚此刻心系九转还魂丹，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微微颔首。
林长老也道：“也好，奔波一日，都需调息。”
……
夜色深沉。
萧砚的洞府内，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浸在对丹方的推演之中，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清灰那句“惊喜”，期待与不安交织。
清灰则抱着那截源木分枝，小鼻子凑在上面不停地嗅着，时不时用小爪子拨弄一下叶片，黑溜溜的眼珠里闪烁着专注而思索的光芒。
就在这时，洞府外的禁制，传来极其轻微的波动。
萧砚瞬间睁开双眼，眸光锐利。
清灰也警觉地抬起了头，小耳朵微微抖动。
一道传音符箓，悄无声息地穿透禁制，精准地悬浮在了清灰的面前。
符箓上，传来子全的声音，比白日里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郑重。
“清灰道友，可否一叙？”
“我在你洞府外百丈，灵田稻草人下。”
清灰歪了歪小脑袋，看向面色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的萧砚。
萧砚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自行决定。
“吱呀。”
洞府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清灰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道灰影，瞬间闪烁而出，融入浓郁的夜色之中。
灵田上，银辉遍洒。
子全一袭墨色劲装，负手而立。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那双与清灰有几分相似的鼠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灵动。
见清灰到来，子全转过身。
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客套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清灰道友，白日人多，有些话不便明说。”
子全开门见山，语气直接。
清灰小爪子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哦？”
“何事神神秘秘？”
子全的目光落在清灰身上。
那目光锐利。
仿佛要看透她小小的身体，洞悉她灵魂的本质。
“我能感觉到，你并非寻常噬宝鼠。”
子全的声音低沉。
“你身上，有种……令我血脉都感到悸动的气息。”
清灰心中一凛。
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吗？”
“可能是本鼠吃的好东西比较多吧。”
子全却摇了摇头。
“不，不仅仅是灵气浓郁。”
“更像是一种……本源的共鸣。”
“却又隔着一层迷雾。”
他沉默片刻。
似乎在组织语言。
又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手掌一翻。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玉盒出现在他手中。
玉盒之上，铭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
丝丝缕缕的幽光在符文间流转。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是……”
清灰的黑豆眼微微睁大。
她从那玉盒中，嗅到了一股极其危险，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气息。
子全没有直接打开玉盒。
而是凝视着清灰，一字一句道：“我万妖谷的源木，其‘渴’，并非简单的能量匮乏。”
“我怀疑，它渴求的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
“一种能够触及‘规则’的力量。”
“规则？”
清灰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不错。”
子全的眼神变得幽深。
“我查阅了无数古籍，走访了许多隐秘之地。”
“有传说，上古之时，曾有神灵陨落。”
“其神格碎片散落世间，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本源法则。”
“其中，便有执掌空间与时间的碎片。”
他缓缓打开玉盒。
没有刺目的光华。
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
玉盒之内，静静地躺着一枚眼球。
那是一枚约莫鸽卵大小的眼球。
并非血肉之躯。
倒像是由最纯粹的星光与最深沉的暗夜凝聚而成。
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河流转。
又似连接着未知的虚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扭曲周围光线的空间之力，从那眼球中弥漫开来。
仅仅是看着它。
清灰便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都像是要被吸入其中。
坠入无尽的时空乱流。
“这是……‘虚空之眼’。”
子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这是我捡到半神尸身后，他的其中一只眼睛。”
“我见他不同就没吃。”
“……或许能看穿虚妄，洞悉本源。”
“甚至……触碰到一丝未来的轨迹。”
清灰的小爪子下意识地攥紧了。
空间之力！
萧砚推演九转还魂丹第九转时，所提及的。
那几乎不可能获得的“玄奥力量”！
她自己重生时，那股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
与这“虚空之眼”散发的气息。
竟有几分隐秘的相似。
却又远不如其浩瀚与精纯。
“此物，赠予道友。”
子全将玉盒推向清灰。
清灰愕然。
“赠予我？”
“为何？”
如此重宝，子全竟然轻易送出？
子全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我万妖谷的源木，若能得救，便是天大的恩情。”
“此物虽珍贵，但放在我手中，也仅仅是一件死物。”
“或许在道友手中，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
他深深地看了清灰一眼。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
“道友……或者说道友身边的人，比我更需要它。”
清灰的小脑袋飞速转动。
子全的话，意有所指。
他似乎看出了更多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东西。
这“虚空之眼”中蕴含的空间之力。
精纯而磅礴。
远非她之前接触到的任何力量可比。
若萧砚能借用此力……
那九转还魂丹的第九转，是否真的有一线生机？
“你想要什么？”
清灰抬起头，黑亮的眼珠直视子全。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子全微微一笑。
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一丝期盼。
“我只希望，若道友将来有能力。”
“能帮我万妖谷……寻回一丝真正的‘传承’。”
“源木的枯萎，只是一个开始。”
“我担心，我族正在遗失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清灰沉默了。
她看着玉盒中的“虚空之眼”。
那深邃的瞳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这笔交易，看似她占了大便宜。
但子全所求的“传承”，显然不是简单之物。
那可能是一个巨大、且未知的麻烦。
然而。
眼前的“虚空之眼”，却是萧砚炼制九转还魂丹，复活师父的关键！
是那绝望深渊中，唯一可能的光亮。
清灰小小的身体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