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客人又多了,横了几十年的员外们低头了。
小麦灌浆的日子老天是真的一点雨没下。
抢水的日子突然就开始了,卫所的刘指挥怕长安抢水引发混乱。
他派来了两百人。
卫所这个举动很有意思,无声的表明卫所在支持余令。
这两百人一来,住在咸宁县的那些大户,那些员外瞬间就安静了。
他们筹钱请高知府出面并没有让余令低头。
如今,日子紧迫,他们只好再花钱。
本来这是一件花一次钱就能解决问题的事情。
可他们不想被余令压一头,不想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挥,想解决做事情的余令。
结果高知府突然病倒了。
到最后只能再花一次钱给余令才总算有了可以用水的资格,这钱余令根本就没过手,全部平分了下去。
如今夏收开始了。
粮食减产已经是定局了,但相比去年却好多了。
去年的雨水明明比今年好些,但今年粮食的产量却比去年多。
这个结果一出来,余家和茹家的鸡蛋就吃不完了。
不说整个咸宁县,绝大多数咸宁县的百姓都会送一个鸡蛋来表达谢意。
土地多些的百姓会磨一袋面粉,亲自给两家送来。
百姓真的很淳朴。
他们要求的真的不多,不奢求大富大贵,出人头地。
唯一的奢求就是一天两顿,筷子插在碗里不倒,家里的人能吃饱就行。
今年的收成虽然不好,但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因为.....
等到夏收结束,天气凉快了起来,大家准备再挖几口水塘。
等到明年,就算老天依旧干旱,那肯定能比今年还好一些,就很满足了。
茹让哭了。
他没想到自已家会有这么多鸡蛋,他也没想到自已竟然能收到这么多纯朴的致谢。
这是他没经历过的事情。
茹让现在更忙碌了,他从书上看到大旱之后必有大涝。
长安不是没有雨,而是雨下的不是时候,若真是一年不下雨那不可能,漠北的沙漠一年到头还有几场大雨呢。
真要全年干旱,别说种麦子,人都活不了。
茹让准备在七月的时候再带领着大家修水渠。
因为书上说,大旱要防涝,干旱让土都硬了,大雨来水渗透不下去,如果不修整沟渠,一旦大雨来了……
南乡韦曲里就会再次变成汪洋。
余令如今也在忙。
自从把家里的土豆种下去后,余令就去了高知府的菜园。
如今菜园被余令收拾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草都没长。
高知府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也没闲着。
他找的人拼命的解释他当初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说他并未折辱朝廷官员,并派人说余家包藏祸心。
开始的时候大家很喜欢听,现在大家都觉得烦了。
余令带着妹妹在长安收粪水大家有目共睹,干活那天城里的官员,员外可是一起去看了。
小小的一个人,挑着水左摇右晃,那还是假的?
大家也只听说过大的欺负小的,从未见过小的欺负大的。
知府和余令谁大,大家都一目了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有假的?
在长安人眼里余令是弱者,弱者欺负知府,这听起来就不对。
这不是把所有人当作鸹貔来耍么?
现在还被人知府折辱呢,让余令给他打理菜园子。
大慈恩寺的小和尚在长安化缘,家家户户都去了,唯独越过了高家,这件事又成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余令如今的生活依旧规矩。
早晨去帮知府菜园拔草,等到太阳升起,热了起来之后就回家读书,等到傍晚就去自家地里看土豆。
唯一的遗憾是这几日茹让没来,让想显摆土豆的余令没有了显摆的对象。
闷闷这几日也闷的慌,因为茹慈姐姐也没来了。
茹让这两日不是不去找余令,而是忙着收拾屋子,昨日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这几日有贵客要来。
这贵客有多贵茹让不知道。
茹让只知道信件的封漆盖得是仪鸾司的大印。
这信若是旁人看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仪鸾司是什么。
问题是茹让明白。
锦衣卫的前身就是仪鸾司,设立于洪武十五年,来人是锦衣卫啊!
知道这些的茹让如何不怕,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在京城有亲戚。
自已家竟然在锦衣卫有亲戚。
朱县令也知道,知道消息后他还不如茹让,接连喝了三盅酒才回过神来。
洪武四大案,嘉靖年的盐税案,倭寇案……
这每一件案子背后都是尸山血海。
万历十二年的张居正抄家案就不说了,牵连半个朝堂。
本以为万历年会安静下来,结果郑贵妃引起的妖书案突然蹦了出来。
妖书一案死了多少人朱县令不知道。
他知道妖术一案宗室子弟死的最多,朱蕴钤,朱蕴訇,朱华堆等,还牵连出了楚王,崇阳王,就连湖广巡抚赵可怀也被当场打死。
这些都是锦衣卫办的案子。
如今锦衣卫来长安,还是快到的时候才把信送来,来的人是谁,来查谁,做什么,一概不知道。
这是来干嘛?
在得知这消息的那一刻,朱县令已经把平生做过的坏事全都回忆了一遍。
他不认为他能抗的住锦衣卫的审问。
秦王府知道消息后立刻把大门都关了,在关门前,秦王府解散奴仆三百七十二人,美其名曰放良。
虽想不通锦衣卫来做什么,但该接待的还是要接待。
人家是以客人的名义来,茹家自然要以主家的身份来接待。
茹让穿上了得体的衣衫,家里的仆役被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茹让最喜欢的来福,他都叮嘱了好几遍。
客人到了哪里茹让不知道,他只知道何谓度日如年。
在第四日的傍晚,消息终于传来。
一支豪华的车队进入了长安城,已经问了路,正朝着茹家而来。
苏怀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车窗伸出脑袋,打量一眼钟楼,随后望着身后的城墙,忍不住喃喃道:
“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