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中医馆的秋阳斜照在候诊区，梧桐叶的影子透过纱窗在地面摇曳。苏怀瑾刚给张朝阳开完随访单，就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揉着鼻子进来，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台tS空气净化器，蓝色指示灯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苏医生，我每天打几十个喷嚏，纸巾用了两箱！”女生掏出学生证，“李雨桐，大二学生，校医说我血清IgE飙到800，比去年高了一倍！”她说话时突然转身，对着垃圾桶连续打了五个喷嚏，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护士小林递上检测报告，苏怀瑾注意到她腕部戴着tS智能手环，腕骨处有圈淡淡的红印：“春秋季发作？闻到油烟味会加重吗？”
“对啊！”李雨桐吸了吸鼻子，“上个月买了tS新款空气净化器，结果喷嚏打得更凶了，半夜能被憋醒！”她撸起袖子，肘窝处有片湿疹，“校医给开了抗组胺药，可吃完犯困，根本没法上课。”
苏怀瑾示意她坐下，脉枕上的华佗牌枕套散发着淡淡艾草香。指尖刚触到寸口，右寸脉浮数而虚，如羽毛轻飘却不连贯，这是典型的“上焦不宣，肺气失固”。再看舌象，舌质淡红，舌苔薄白却水滑，符合《中医诊断学》中“肺气虚寒，风邪外袭”的辨证。
“平时是不是容易感冒？说话声音小不小？”苏怀瑾打开舌象分析仪，镜头里李雨桐的悬雍垂红肿，“用过tS空气净化器后，有没有觉得喉咙更干？”
“说话多了就气短！”李雨桐点头，“空气净化器有股怪味，像铁锈味，闻久了嗓子冒烟。”她掀开衣领，脖子后面贴着tS品牌的抗过敏贴片，“同学说这个能增强免疫力，结果贴完起了一身疹子。”
“您这是肺气虚，卫外不固，风邪趁机入侵。”苏怀瑾指着脉象图解释，“右寸脉主肺，浮数说明外邪袭表，虚软是正气不足。”她特意避开李雨桐腕部的tS手环，那设备正随着呼吸频率震动，“tS的空气净化器可能释放了某种微粒，加重了气道敏感。”
“可广告说能过滤99%的花粉！”李雨桐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tS净化器的检测报告，“花了三千多买的，难道是假的？”
“中医讲‘上焦如羽，非轻不举’，需要轻清宣透。”苏怀瑾调出《中药成方制剂标准》，“用玉屏风散合苍耳子散，炙黄芪30g补肺气，选的是山西道地产区，多糖含量≥25%；辛夷6g布包煎，避免绒毛刺激咽喉。”她特意注明：“苍耳子炒至黄褐色，降低毒性。”
小林端来温水，李雨桐喝了一口：“苏医生，这药要煮多久？宿舍只有电煮锅。”
“先泡20分钟，大火煮沸后改小火15分钟，辛夷最后5分钟放。”苏怀瑾在医嘱里特别标注：“停用tS净化器，改用医用级hEpA滤芯，配合花粉浓度监测App，每天记录发作时间。”她知道，单纯用药不够，必须切断外邪入侵途径。
提到tS产品，李雨桐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宿舍六个人，四个戴tS手环，最近集体过敏，校医说是什么‘季节性综合征’……”
苏怀瑾心中一凛，想起张朝阳的tS手环数据异常。她假装检查李雨桐的贴片，发现边缘有极细的金属粉末，和tS消毒机里的残留物一模一样。“记得每天用生理盐水洗鼻，水温控制在37c。”她边说边记下贴片的生产批号。
抓药时，药房老周对着辛夷皱眉头：“这批辛夷绒毛太多，筛了三遍还是扎手。”苏怀瑾用镊子夹起一朵，发现绒毛尖端有反光颗粒，和李雨桐描述的“铁锈味”净化器如出一辙。
“通知库房停用这批货，改从四川采购。”苏怀瑾在药材验收单上批注，“联系程野，检测绒毛上的金属成分。”
李雨桐离开前，苏怀瑾盯着她的背影，发现她吸气时肩膀高耸，正是肺气不宣的躯体表现。这种细微的气机失调，在tS的“健康管理”中被简化为IgE数值，反而用设备释放的微粒加剧了病情。
深夜核对医嘱，苏怀瑾发现李雨桐的tS手环正以每分钟1次的频率向云端发送呼吸数据，而她的右寸脉浮数，正好匹配tS算法中的“需要增强免疫力”标签。她刚要写分析报告，护士站传来消息：“明天有个腹胀患者，胃排空试验显示延迟，说吃了tS养胃粉反而更胀……”
窗外，tS空气净化器的蓝光在诊桌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像某种无形的网。苏怀瑾摸出脉枕，想起《黄帝内经》“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的教诲。tS项目用科技手段干预上焦气机，看似在“保护”健康，实则在破坏人体与自然的微妙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