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或王不智辙不与焉
姚佑心里揣测了许多,都没想到这一层。
他问:“何时?”何时传出来的消息?
两党之争并没有因云家老相公致仕就熄灭,反而越演越烈,初初接到消息说,云家那今科状元郎从京城外放了,放到睦洲做通判,睦洲是谁的地盘?睦洲是蔡氏老家。
睦洲放了一个叶初还不够,再下放第二个云党之人做二把手,他们上下都觉察,睦洲的天怕是要变。
可如今,若是皇帝同意蔡丰致仕,就说明这扳倒蔡家,为这两浙改天换日的事成了水中花。
那蔡户书肯定拿出了不少筹码,皇帝也愿意给他老臣个体面。
姚佑眯了眯眼,看向徐安,缓慢说:“和定兄,可知,那分水堤坝毁坏,冲出传国玺!”
徐安脸色骤变,姚佑观他面色就晓他肯定不知。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下姚佑算是知晓了,这突现之玺如何瞒着他们往上递的消息,这是走的转运使的路子。
“你回去歇息罢,这马知县的事就交给我。”徐安惊诧,很快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他,只留下这句便丢下人擡脚往下一道门槛里踏去。
姚佑又追上去,不提先前的话,皱着眉凑近说:“那马知县的指甲里有一只螱。”
这下轮到徐安皱眉了,他低声道:“螱?”
“你什么意思?”徐安这话不像之前那般和善,带着质问,极不客气,又吩咐说:“我已给你说了这案你别管,也别去管。”
这语气让姚佑心里十分不适。
“我想问兄你是何意?这案我不可能就这样视而不见,这螱很有可能是堤坝毁坏的元凶,饶是如此,那自缢而亡的马知县是否贪墨修河公款一事都有待商榷,而于叶从始那更是欲加之罪!”姚佑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了,缓和了一阵,见徐安不接话,周围寂静得只闻虫鸣狗吠之声,在灯笼烛花爆开的刹那,姚佑又道:“仵作初判这马知县是他杀,死得不明不白的,又留下一封认罪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将叶从始拖下去,让倒蔡的骨干少一节。”
“你知道就好,叶从始究竟为何有此无形之罪,你还看不明白?”
姚佑一愣。
徐安淡淡说:“他是云党。”
不等姚佑说话,徐安道:“叶从始我会尽力捞,这睦洲离了他不行,这马知县死都死了,螱事不能继续往下查了,就此为止。”
“这马知县定因贪腐,汗颜无地畏罪自经。”
徐安下了定义。
姚佑带着一脸震惊地看向他,这不就成了冤假错案?
徐安不回避他的目光,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是建德三年的进士,我是建德元年的进士,圣主年幼,细算下来,你我以及众进士谁未承过云公的举荐之情?几乎没有!
帝幼龄践祚,皆仰仗内外文武辅弼,文有云公萧公,武有范公王公,势成三足鼎之态,而现云公已挂冠而去!”
他又叹息一声:“哎!你我皆是从书吏做起,一步步从下而上爬上来的,如何不知道权势之争的厉害!萧云之争,能避就避,无论哪一方,只一点涟漪都能要了你我前程。那柯芹虽官复原职,又在刑部遭了多少罪?又被官家猜疑多久?虽说是误判,经此一事,他未来还能入两府吗?何况当时还有刑书护着他,你我可没这等身份。”
徐安的话,姚佑提了中心思想,三个字:和稀泥。
行的便是两边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殷勤的中庸之道。说得好听叫中立,叫不结党营私,说得不好听,叫墙头草。
“云相一退,那些新上的两府大臣是想将我们全变成党派之人啊。就盼着这马知县一案就我这了结,若再惊动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我这乌纱帽也就到头了。而你!姚长祜,今年乃是你任期最后一年,赈济灾民未引起动乱这份功会在你履历里填上,何愁没有升迁机会啊?”
徐安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在,言下之意,姚佑也明白。
实则姚佑与徐安平日里接触不多,双方虽都在路上机构办公,但职能却大不同。
只双方老家均在延安府延川县。
这便是官场上讲究的同乡之谊。
“何苦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姚佑也沉声说,“我不过是为叶从始清名而来,即后你来了,这刑事案件非我职责,我自然不便插手。”
“若不严重,你以为我会来?他们要得便是这睦洲大乱!”
“你就当没来过,也不知道这螱的事!其余的我会吩咐下去,这里是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啊。”
姚佑闷声,“我……可这事实便是如此,我目视之,怎能枉顾事实而胡诌?这有违圣人之道啊。”
“智者明辨言行之宜,识时务而趋避!若你还不明白,便回去问问叶从始吧。”徐安摆手,不想再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