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春节与观影
高阳市的冬天比首尔更冷些。
姜在勋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跟在李圣经身后走进一栋老旧的三层住宅楼。楼道里飘着泡菜和大酱汤的气味，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各种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到了。”
李圣经在302室门前停下，掏出钥匙的手微微一顿。
这栋建于90年代的公寓楼，是她家经济状况好转后租住的第一个“像样”的住所。
在此之前——
1994年冬天。
五岁的李圣经被浓烟呛醒时，父亲经营的服装厂已陷入火海。
工厂电路老化引发的火灾，不仅吞噬了全部库存，更烧毁了父亲的创业梦。保险公司以“人为疏忽”为由拒绝赔付，讨债的供应商堵在家门口。
一夜之间，全家搬进了棚户区的铁皮屋。
夏天闷热如蒸笼，冬天寒风从缝隙灌入。
李圣经蜷缩在薄被里听着父母压低声音的争吵，第一次懂得了“贫穷”的重量。
七岁那年。
父亲终于找到稳定的送货工作，全家搬进了半地下室。
阴暗潮湿的环境让李圣经的校服总是带着霉味，同学们嫌弃的眼神成了她最早的童年记忆之一。
初中时，这种刻骨的自卑让她筑起高墙，用冷漠和毒舌武装自己——
体育课独自躲在角落看书；
午餐时间宁可饿着也不去食堂；
放学后直接回家，从不参加任何聚会。
这种状态持续到高中，直到她被星探发掘成为模特。
尽管经济状况略有好转。
但骨子里的不安全感从未消失。
直到遇见姜在勋——
那是2008年的深秋，她刚结束一场失败的模特面试。钱包在公交车上被偷，饥肠辘辘地蹲在便利店门口发呆。
“要一起吃吗”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李圣经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逆光里，手里举着两个特价紫菜包饭。
“不用。”
她下意识拒绝。
“买一送一，我一个人吃不完。”
男生挠挠头，笑容干净得像秋日的阳光：“就当帮我个忙”
后来才知道，这个叫姜在勋的男生就住在她楼上。
再后来房东涨租金，两人成了合租室友。
五年过去。
那个连紫菜包饭都要买特价的穷小子，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新人演员。而曾经浑身是刺的自己，竟也学会了关心人。
“发什么呆”
姜在勋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手里沉甸甸的年货袋子哗啦作响。
李圣经摇摇头，转动钥匙推开门——
“妈，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厨房里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妈妈系着围裙冲出来，手上还沾着辣椒粉：
“哎一古，我们圣经终于舍得回家了！”
她一把抱住女儿，目光却落在后面的姜在勋身上：
“这位是……”
“伯母好，我叫姜在勋。”
姜在勋恭敬地朝着李母九十度鞠躬。
“哦莫！”
李妈妈眼睛一亮：“这不是电视里那个……”
“室友。”
李圣经抢先道，顺手接过姜在勋手里的袋子：
“他家没什么人，我就带他回来吃个饭。”
“好好好！”
李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拉着姜在勋往客厅走：
“正好做了年糕汤，你们先去洗手！”
客厅里。
李爸爸正坐在矮桌前看报纸，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报纸起身相迎。
“伯父好。”
姜在勋又鞠了一躬，把带来的礼物双手奉上。
李爸爸接过礼物端详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圣经：
“室友”
“我去帮妈妈。”
李圣经脸颊一热，转身就往厨房走。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姜在勋正襟危坐，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李爸爸慢条斯理地拆开那盒高丽参，又拿起红酒端详：
“这酒不便宜吧”
“还好.”
“做什么工作的”
“演员。”
姜在勋老实回答。
“演过什么”
“sbs水木剧的一个配角，最近在准备新戏。”
“……”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爸爸盯着手中的红酒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
姜在勋坐得笔直，手心微微冒汗。
厨房飘来阵阵香气，锅铲碰撞的声音与母女低声交谈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演员啊……”
李爸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辛苦吗”
姜在勋愣了一下：“还好，就是忙起来的时候作息不太规律。”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姜在勋偷偷瞄了眼厨房方向，希望李圣经能快点出来救场。
“爸！”
李圣经端着泡菜煎饼走出来，看到两人僵硬的坐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在演默剧吗”
“胡说什么。”
李爸爸轻咳一声，起身帮忙摆餐具。
姜在勋也立刻起身帮忙。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
冒着热气的年糕汤、金黄酥脆的煎饼、辣炒猪肉、腌得恰到好处的泡菜……
虽然不算丰盛，但每道菜都透着家的温暖。
李爸爸突然开口：
“在勋会喝酒吗”
“会的。”
姜在勋立刻双手接过烧酒瓶，恭敬地给李父斟满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上。
“新年快乐。”
他双手举杯，杯沿刻意低于长辈的杯子，随即转身一饮而尽。
“少喝点酒，多吃点菜。”
李妈妈热情地往姜在勋碗里夹菜，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谢谢伯母。”
“我们家圣经平时没少麻烦你吧”李妈妈笑眯眯地问。
“没有的事。”
姜在勋连忙放下筷子解释道：“平时都是圣经照顾我多些。”
李妈妈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女儿：
“她”
“嗯，圣经会在我拍戏晒伤时送上芦荟胶……”
“过期的。”
李圣经小声嘀咕。
“哦”
李妈妈来了兴趣：“还有呢”
“会帮我涂雪肌精华……”
“测试新产品过敏反应。”
“圣经还会……”
李圣经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吃你的饭！”
“……”
李妈妈和李爸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原来我们圣经这么会照顾人啊”
李妈妈笑眯眯地看向女儿：“在家怎么没见你……”
“那是因为他——”
李圣经突然抬头对上姜在勋偷瞄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吃饭。”
——
午夜将至。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里传来的新年倒计时声。
李爸爸早已不胜酒力回房休息，李妈妈也体贴地留出空间，只叮嘱了一句“你们年轻人守岁”便回了卧室。
整个客厅只剩下姜在勋和李圣经并肩坐在沙发上。
电视屏幕的蓝光映在两人脸上，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爆竹声。
“10、9、8”
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倒数。
“圣经啊。”
“干嘛”
“谢谢你带我回家。”
“……少自作多情，只是怕你饿死在公寓里。”
“这样啊”
电视里，主持人们开始倒数：“五、四、三……”
李圣经突然转头看他：“新年愿望是什么”
“嗯”
“快点，要倒数完了。”
姜在勋望着她映着荧光的眼睛，鬼使神差道：“希望明年也能和圣经一起过年。”
“……”二、一！新年快乐！”
电视里爆发出欢呼声。
“砰——”
远处的烟突然炸开，绚烂的光芒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客厅。
在那五彩斑斓的光亮中。
姜在勋看清了映在李圣经眼中的笑意。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在碰到手机的瞬间顿住——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郑秀晶昨晚就发过kakao，说零点要第一个给他发新年祝福。
李圣经瞥了眼他的小动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我去给你铺床。”
“我自己来就行。”
“少废话。”
李圣经从壁橱里抱出被褥，动作利落地在客厅地板上铺好。
姜在勋站在一旁，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不接”
李圣经头也不抬地整理着被角，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姜在勋把手机调成静音：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
李圣经把枕头重重拍在褥子上：
“睡相好点，别踢被子。”
说完转身就要回房。
“圣经。”
姜在勋突然叫住她。
“干嘛”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老师新上映的电影”
李圣经的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姜在勋轻轻“嗯”了一声：
“几点”
“下午三点那场”
姜在勋试探性地问道。
“知道了。”
李圣经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晚安。”
房门轻轻关上后，姜在勋这才掏出手机——
【郑秀晶】：欧巴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爱心eoji）
【郑秀晶】：我是第一个给你发祝福的吧
【郑秀晶】：怎么不回我tt
姜在勋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赶紧回复：
【新年快乐！刚才在陪长辈守岁，没看手机。】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
姜在勋手忙脚乱地挂断，改成语音通话。
“为什么不接视频”
郑秀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满。
“太晚了，怕吵到伯父伯母休息。”
“哦……”
郑秀晶顿了顿：“那你现在在哪”
“客厅。”
“她呢”
“回房睡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欧巴。”
郑秀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想你了。”
姜在勋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压低声音：“嗯，我也是。”
“真的”
“真的。”
“那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