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大惊,看向身边坐着的黄夫人:“这丫头说她是谁?”
黄夫人起身,一手拉住诸葛兰,一手拉住宝钗,笑道:“这是你的亲外甥女,去年琮儿抓周,还送了只小布老虎来的。怎么小一年不见,就认不得了?”
蔡夫人愈发惊讶,她印象中的黄月,又黑又瘦,头发稀疏,去年送的布老虎中装了机关,在抓周宴上蹿下跳,害得琮儿满地追着乱爬,误了她潜心设计的抓周大计。
从那以后,她就不喜再与黄夫人一家走动。
怎么一年多不见,那个黑脸黄发的丑丫头,就变成了个水灵灵的端庄少女?
黄夫人又拉过诸葛兰道:“这是我去年新收的义女,也是诸葛太守的大侄女。来,兰儿,见过姨母。”
诸葛兰上前拜见,送上贺礼。
蔡夫人一门心思仍在突然变美了的外甥女身上,笑着让人收下,与诸葛小姐随意说了两句客套话。
黄夫人拉着诸葛兰坐在她身边,让丫鬟添了茶具。
堂中诸人注意力仍在宝钗身上,低低议论她的衣衫如何鲜亮精美,发型如何精致新巧。
众目睽睽之下,宝钗丝毫不慌,回身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木盒,双手奉与蔡夫人,笑道:“月儿这一向在家养病,少来拜望姨母,怨不得姨母都觉得外甥女眼生了呢。”
“这盒中是外甥女亲手所制襦裙一套,胭脂水粉两盒,还望姨母笑纳!”
蔡夫人惊喜不已:“这衣裳款式可是你身上这种?”
宝钗抿嘴笑道:“姨妈是荆州主母,如凤翔长空,衣衫形制自然也要非同凡响。”
蔡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让人接过,当场打开,只见上襦是鲜亮的宝蓝色,上锈金色彩凤,展翅欲飞,下裙则是凤尾模样,绣各色花卉,花团锦簇。
她大喜道:“这绣活得费多少精神,月儿太有心了!”
丫鬟递过盛胭脂水粉的小盒,打开,迎面先闻到一股清香。
胭脂色泽红润,鲜艳欲滴;粉质雪白细腻,润成膏状,与平日用的粉别有不同。
附近陪坐的数位夫人瞧见,都是啧啧称奇,又引得十数人过来围观。
有位夫君当过京官的夫人站起身,扬声道:“只怕当今皇后,也不曾用过这般好胭脂、好水粉!”
众妇人尽皆随身附和,大肆夸赞。
蔡夫人愈发心花怒放,伸手拉住宝钗,笑道:“好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快来坐我身边。”
蔡夫人嫁与刘表做继室时,已有二十多岁,这些年因生养刘琮,面上起了些褐斑,肤色粗糙许多。
刘表身边,却是年轻姬妾不断,因蔡氏势大,蔡夫人地位稳固,夫妻恩爱却早不胜从前。
如今见黑瘦干枯的小黄月,不出一年就变得雪肤明眸,她心头早已大动,与众夫人吃了两盏酒,便借口更衣,拉着宝钗去了内室。
进了内室,蔡夫人立即拉了她双手,上下打量道:“月儿,怎么一年不见,你就这般不同了?”
宝钗微微一笑,在面颊上轻擦了下,展开手指,递于蔡夫人看道:“这是我自制的茉莉粉,擦了许多层呢,姨母请看。”
蔡夫人拿起她手指,在阳光下细看细看,果然有淡淡一层腻白,与肤质相类,几乎看不出来粉状。
宝钗走至镜边,取下发簪,散开发髻,拿出里面垫着的发包,乍看竟与真发无异。
蔡夫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细细研究,才瞧出是真发混着黑色细丝,又缠裹了黑色马鬃,做得极其精致。
她大喜:“月儿,这样的发包,能否给我一个?”
宝钗笑道:“自然!”
她净了手,陪着蔡夫人换了新衫,打开所献胭脂水粉,亲手替她修饰妆容,用发包垫高颅顶,替她挽上三环髻。
再出现在宴会上时,众夫人皆赞叹不已,纷纷上前恭贺。
一个说她这袭锦缎蓝衣,凤翔鸾绕,华贵逼人;一个说她肤色白里透红,仿佛双十少女;一个说她乌发堆云,是长寿多福之兆。
蔡夫人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当即赏赐了宝钗一盘马蹄金。
待刘表宴席中回来更衣,她专门亲自过去服侍。
刘表也是大为赞赏,与蔡夫人恩爱不尽。
席上众妇人将宝钗围在中间,争相讨教美肤美发技能,裁衣刺绣手段。
宝钗面带笑意,落落大方,应对自如。
许多没挤上前讨教的妇人,就将黄夫人、诸葛兰围上,有意结交,又纷纷留下名帖,约定改日上门拜访。
宴罢,黄夫人携诸葛兰与宝钗一起上了黄家马车。
诸葛亮担心长姐受委屈,已早早等在门后,眼见得长姐笑容满面,上了别人的马车,心下惊疑,赶上来询问。
刚走至车前,车帘被风掀起一角,他冷不防与一位豆蔻少女打了个照面。
对视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这女孩子的眼神他很熟悉,容貌却觉陌生。
晚上回到家中,诸葛亮向长姐请安,假做不经意间问起宴席上情况。
诸葛兰兴致勃勃,向二弟描述今日跟着黄家妹子大出风头,被众人簇拥的架势。
听得那车上那女孩子确是黄小姐,今日又如何八面玲珑交际手腕高超,诸葛亮的眉却锁紧了。
这位黄小姐,难道当真不是他黄贤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