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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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家中获得重新上路的力气，至少罗珂知道庄宇尘就是如此，他都连续几年在疗养院过年了。虽说是祖孙俩在一起度过，但奶奶并不认得眼前的庄宇尘，这跟一个人过年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还是在那样一个地方。那里仿佛都是被遗弃的人，春节期间能回家的早就都被亲属接走了。
花了一下午时间，罗珂终于可以把这首曲子磕磕绊绊地弹下来，但自己也知道不足的地方太多，节奏不稳，鼓声没有突出，泛音不够空灵。如果被庄宇尘听到他这样的弹奏，一定会皱眉。
借口倒垃圾又下楼抽了支烟，空气中有隐隐的硝烟气味，像是谁冲着这个节点开了一枪。罗珂已经丧失了对鞭炮的兴趣，他从小就觉得这个过程带给他的恐惧大过于兴奋，看着那短短的引线嗤嗤燃烧就开始紧张，然后引发的巨大轰鸣也让人心惊，不知道炸响了哪片虚无。除了让耳朵和心脏一起发颤，不知道还能带给人什么感触。
烟花是他长大之后不喜欢的。虽然它们没有像鞭炮般震耳欲聋，但是那种光影太短暂了，美好而又转瞬即逝的事物，罗珂不愿去面对。纵使那么绚烂那么夺目，但只几秒便隐入了黑暗，留下那些破碎的灰烬和硝尘在空中无依无靠，像在哭，像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到家年夜饭已经摆上了餐桌，中间是他最爱的蒸鱼，咸味拼盘，什锦菜，年糕等过年时必做的菜肴渐渐把餐桌铺满。这些东西平时也吃，好像没什么不同，但因为是年夜饭，好像又跟平时有所不同，毕竟日常饭食里不会同时做这么多菜。
父母兴致很高，照例开了一瓶号称珍藏多年的白酒，给罗珂也倒了一杯。罗珂毫不推脱接过来就是一口，并没有辣得龇牙咧嘴。
罗父见他这么爽快很高兴，笑着说：“可以啊儿子，现在也能喝点了，爸爸有人陪酒了。”
罗珂也笑，给父母敬了一次酒，一家人开开心心吃起了饭，谈笑风生。做父母的祝儿子学业有成前程似锦，做儿子的祝父母身体康健诸事顺遂，暮色渐起而酒兴正酣，挂在阳台的红灯笼在玻璃门上映出一片红光，终于有了那么点年味儿。
罗珂的酒量不知不觉间真的进步很大，陪父亲喝完一杯后除了脸上有点热没什么感觉，没有像去年那样头晕，虽然酒杯不大也就一两左右。
罗父又给他满上一杯，与他轻轻一碰浅抿一口，大为高兴，也很感慨：“看你这酒量都一年比一年见长，真的长大了，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罗母给他夹了块鸡翅中，欣慰地说：“儿子什么事都不用家长操心，学习就不用说了，现在吉他弹得这么好还是乐队主唱，妈妈真为你感到自豪。”
这样的夸赞每年都有，罗珂听到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多好多优秀，他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而已。
罗母话锋一转，又说：“虽然你还没毕业，我们不催你，但该处朋友还得处。校园里的感情很美好，基础也深厚，等你读研毕业后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罗珂知道父母就是大学校园情侣走到现在的，感情一直融洽相敬相爱，但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也执着于要自己在大学谈恋爱，虽然他已经谈了。
“是啊，”罗父紧跟着说：“不然等你研究生毕业都多大了，再找一个处上两三年，搞不好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罗珂有点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得身体发热，把袖子往上撸了撸，“三十结婚也不晚，再说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