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入宫时见之前那个破了，又给殿下做了一个。底下的平安符是在灵宝观开过光的，若是可以的话，挂在床帐里或许有用。”
东西掏完，满满当当的盒子瞬间空下去。陆英蹲下身去收拾好东西，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她又重复了来时的礼，没再看面前的人面色，提起篮子就要往外走，身边站着的两个小宫女连忙追上去想拦，奈何陆英人高，步子迈的大上许多，眼见就要擦过沈鸿薛祝焰落脚的位置往外头走出去。
“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吗！”
原本坐得稳当的人忽而站起身来，垂着袖口往门口的方向大喊。垂着的帘和遮掩用的屏风挡住李春酲看向陆英身影的视线，只得影影绰绰见着个走出去一半的背影。陆英停下脚步，转头重新看向里头的方向。几扇遮挡将光影错落得像一幅褪了色的画，她透过画面，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看清她的脸。
瘦了许多，不过心性还像从前一样，大约也没有真生她的气。
“或许换个人来，换件事来，我便也和从前一样不相信。”
她说得太轻，落在李春酲心头上就好像飞快掠过几缕柳絮，那股痒的劲儿还没上来就要过去。陆英退回两步身子来，冲着她的方向拱手。
“殿下珍重，属下告退。”
回头啊，沈鸿薛心想。
外头瑰丽明艳的粉色霞光在朝阳彻底越出云层遮掩后瞬间消失殆尽，陆英踏着脚下的石阶，一步又一步，头上戴着的簪花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个不停，白色的珍珠照应着润泽的光，随着主人潋滟在每一步的往前之中。李春酲往里屋跑去，拎起的裙摆扇动起室内的熏香，原本甩巴掌都动也不动的长簪碰撞出清脆的响。她停在里屋的窗前，伸手去拉开一半原本合上的窗户，高傲自持的小公主就这样低着头，小心翼翼又不舍放手的看着窗外那半个影子绕开花园里开得正好的花，伸手去拉开了通向前庭的门。
晚了，祝焰无奈的挑挑眉，伸手拦住身边人的肩。
她回头，只得见到那扇摇晃的小窗，以为是路过的风吹动了宣纸，只得转头去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你说她俩这样有意思吗？看得我憋得慌。”
“你慌什么？”
沈鸿薛卸下手上绑得有些紧了的护腕，看着祝焰那副模样莫名的好笑：“小姑娘的事你懂什么？欲语还休的时候才最是有情，人间情爱众多，像你这般直来直去的才是少数。”
“噢？”
祝焰从原本倚靠的墙上直起身，饶有兴味的重新坐回沈鸿薛面前，他撑着脑袋，刻意去瞧他的脸，他躲一下便偏一下，躲一下便靠近一下，直到沈鸿薛避无可避，他无奈的擡高些脑袋想要同他拉开距离，却被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盯得脱不开身，只得放弃原先的动作，任由他随意作弄。
“你喜欢这样的吗？这样别扭着说话？”
祝焰往前猛的一凑，飞快的亲过他唇角，明明是带着刻意的挑逗，却偏偏露得一脸纯真，好似方才的吻只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做完便来向他得些讨教：“那这样你喜欢吗？”
“不喜.....”
话方才说到半截，另一边嘴角也没逃得过去，被结结实实留了个泛着淡淡口脂颜色的唇印子。祝焰平日不敷粉，但总介意自己的唇色，说是太苍白显得病恹恹的，没点震慑力。沈鸿薛从前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直到现在，他擦拭过脸的手上陡然出现一抹口脂的红，他多看一眼掌心的殷色，伸手去捏住了面前等着看笑话人的脸。
“保持距离，现在先说正事儿。”
“行行行。”祝焰瓮声瓮气的回他，待他松手便迅速正襟坐直，拉回正常距离来。
“今夜那场法事，若是我猜得没错，一定是桐君道士来办。李毓费尽心血弄这样久，或许就等着今晚，绝不会放心将这事儿交给别人来办。”
是了，沈鸿薛点头应他。桐君今夜必然出现，但当着这样多人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觉得大约不会。不论这场法事能做出个什么样，总能得出个李毓想要的结论。黄家因着上次的事搭进去几个得力的副官，此时正处在风口浪尖，稍微动一动便牵连着朝中数位老臣。若是他有意为之，那李春酲定然是他针对黄家的极为重要的一环。
会是什么呢？李春酲身处深宫，同黄家唯一的牵连最近的都只是隔着半个宫宇之外的黄姝韫，再然后便是她已经过世的，嫁去黄家的朋友徐清娉。
“不论如何。”祝焰摆正桌面那套放置得七零八落的茶具，仍旧是一副轻佻松弛的模样。
“管他什么邪魔歪道，今夜总能见分晓。”
“在我面前卖弄力气，都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