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时隔几个小时，终于感知到安腾铭的献吾狠狠松了口气，安全局那些人实在太糟心了。
他跳下眺望用的废墙，跑向仿佛从土里突然长出来的安腾铭，妖火红狐在旁边操控着照明用的火焰。
“铭先生！您还好吧？”
那张露出了熟悉的温和表情的脸沾了不少灰尘，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大碍。
“帕尼斯他……”
献吾没有说出接下来想要询问的话，因为安腾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没头没脑地强调一句“周围没有敌人”。
接着有不易发觉的隐匿气息由远到近——从脚底下。伴随一阵窸窣声，地面上突兀伸出一对大小惊人向后弯曲的灰角。
像是凭空从泥土里长出来的黑鲁加猛地跳出，充斥着压迫感的身形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残暴让献吾下意识皱眉想拉开当前距离，但他很快看到黑鲁加背上半死不活的千柳。
“……他看上去不太妙。”
看千柳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实在想不出谁能把他折腾成这样，感慨的献吾靠近几步试图把人捞下来，那只黑鲁加却警惕地摆出攻击姿态，喉咙里还发出低沉威胁声，献吾不得不停下脚步。
安腾铭夹在中间向两方擡手示意，等他们注意集中到自己身上后对黑鲁加淡定说道:“随时会有其他人过来，你还不安排族群吗。”
黑鲁加长有倒三角的长尾巴缓缓划过一道弧，它不清楚这个人是否真的能明白自己意思，但也只能遵从直觉暂且信任此人，就算不赌这把，已经暴露的它们也难以在人类手中坚持。
压下心中的暴虐，黑鲁加转身朝出来时的地洞低嚎几声。
接着献吾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一个接一个精灵从地里蹦出来似地排排站，先前还对人类怨恨满满的精灵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乖巧等候在一旁，偶尔有几个会朝安腾铭望去。
他做了什么吗，还是能跟精灵心灵相通不成？
献吾没吭声，迅速联想到身旁这人的不寻常之处，除了有着姓氏安腾的名和一起共事外，来历身份皆成谜。
即使献吾和莱娅在父母出事后跟家族来往不深属于外围人员，也不至于会连一个地位看似并不低的族人都没印象。
但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自己只要做好分内事，保护好妹妹就行。
不等安腾铭开口，献吾就主动交代道:“晋言有事回组织，我让莱娅也回族里去了，但神道和安全局的人留了下来找你们……意图不明。”至少不是出于关心。
“辛苦你了，等它们离开我们就去汇合。”
“它们”很显然指精灵，而此刻那只黑鲁加正一爪子拍开几只正常体型的同类，橙色嘴吻下的犬齿不客气地尽数龇出，看在献吾眼里竟无端生出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不管怎么说，这感觉有点诡异。
不算那对长而弯曲的粗壮尖角，这只黑鲁加目测也至少有两米高，完全是同类中的巨人。黑鲁加是具有群居性的精灵，它无论怎么看都是毋容置疑的首领。
献吾迟疑道:“所以……黑鲁加在赶其他精灵离开？”
“嗯，你应该还记得那条新通过的规定，说是会判定威胁性，也只是为了体现人道的说法，安全局并不在乎这类精灵是不是已经放下对人类的仇恨，毕竟发生过的事永远会成为隐患。”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安腾铭眉头紧皱。
“那它自己不走吗？”
“我只能看出它下了某种决心。”
……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其他精灵被赶跑一段又回头看看，这几只黑鲁加更是赖在身边不肯走，从昏迷中刚醒来那段时间的沉静逐渐消退，大黑鲁加愈发暴躁。
只是人类内讧到处都是混乱时，看在同类的份上多帮了几次，就擅自把自己认作首领，独来独往惯了的它根本不需要依附族群，更不喜欢被依附。
如今的目的是保证精灵们不落入人类之手，它只是不想人类得逞罢了。
它会让人类明白这群精灵策划的袭击都是自己主导的，这幅恐怖的外貌和强大实力就是最好说明。
虽然受伤严重导致实力稍微有些折扣，但大黑鲁加并不在意。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拖着这破身体还想怎样。”背后的人类恢复了些许精力，不仅调了个舒服姿势还大着胆子拍它脖子。
大黑鲁加往后方冷冷瞥去一眼，千柳的手按到它伤口了。
“还知道痛啊，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干净就这么造作，会英年早逝的知不知道？”夜色浓郁，睁眼瞎的千柳还是通过手感发现自己按错了地方，他偷偷收回手，先发制人地责备道。
大黑鲁加看出他没有焦距的目光，没理睬这只脆弱人类，倒是那几只黑鲁加气势汹汹的很不服气。
千柳跳下几乎能供他站立的宽大背部，毫不见外地先摸索一遍大黑鲁加的身体，再倚靠上去。
“从此以后，就没有首领保驾护航了。”他突然深沉地念出这句，紧接着语气一转，满面悲悯，“它马上就要死了。”
前一句还不明所以，后一句听得几只忠心耿耿的黑鲁加立马炸起它们紧贴身躯的黑色短毛，备受冒犯地冲他怒吼。
大黑鲁加也怒了，张嘴就是一道炽热火焰，不过是扫向了叫出声的黑鲁加它们，动静这么大，人类再迟钝也发现了。
然后叼过千柳，提溜幼崽似地拎到自己身前。它不会就此对帮过精灵们的两人放下戒心，更别谈其他人，因此需要控制住这个人类，等其他精灵彻底逃进森林才能把他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