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换好衣服出来，陆栩栩看见沈枝一个人静静站在外面，背对着门。
“我收拾好了。”
关上门，她绕到前面，霍然发现沈枝的脸似乎白了一层，像有一片透白灰冷的霜敷在她面容上，眼神在没开灯的楼道里也暗暗的。
如果刚才沈枝是晴茂树林里的一节青竹，挺拔苍翠，那现在她就像一节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
——不是以体态或背脊的挺直程度来划分，而是她的精神面貌，给人的直观感觉。
但精神气息的感知是朦胧的，陆栩栩在不算明亮的楼道里眨了眨眼，不确定问道：“沈枝？你不舒服吗？”
似乎这片地有些冷，陆栩栩又问：“你是不是冷啊，吹了风？我屋子里有外套，要不借你件？”
沈枝转身，把楼层的控制灯打开，陡然明亮的白炽灯下，陆栩栩又看到她面色如常。
“我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陆栩栩揉了揉眼睛，纳闷地咕哝了一声，随着她进了电梯。
转眼到了沈枝口中朋友介绍的那家火锅店。
店外的树光秃秃，这段旧街区里，对面的拆迁大楼侧面已经掉了外表墙壳，只留下一整块白漆，带灰的白。
渐昏暗的天色，未开始营业的路灯，火锅店照出街道的光芒，摆在门口的几张人满为患的桌子，绘成一副名为《这家店确实很有人气》的画。
“好多人啊。”陆栩栩感叹，萧瑟的周围环境令人声喧杂的店铺更具吸引力，“坐里面？”她指了指人多，但看起来卫生干净的店内，并拦住一个出来倒茶水的服务员问：“里面有位置吗？”
服务员匆匆忙忙扔下一个字，“有。”
陆栩栩便进去了。
没得挑，她们坐在唯一空出来的那只桌子上。
“这家店居然这么有名气？”沈枝点菜，陆栩栩左看右望，嘀咕道：“估计也是因为今天降温吧，人多。”
沈枝点的菜没什么问题，陆栩栩都爱吃。
涮在锅里，闻着飘香，她的表情享受怡然。
偶尔擡头看看对面沈枝，她只是低调安静的夹菜下锅，捞起来慢慢咀嚼下咽，很有餐桌礼仪，全程一言不发。
其实只是沈枝不知道在这时应该说什么。
她如同被一只镇妖的符咒贴住，对陆栩栩的心有不轨，从自公寓楼上下来就被封住，变成一块石头，狠狠的、沉重的哽在胸腔里。
某种无力感，甫地吞灭了她的表达欲。
还有心底的一丝丝羞愧。
曾经她以为陆栩栩和徐斯曼只是寻求刺激，没有感情基础的，不成熟地捆绑在一起。
如果她们两个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恐怕是真的两情相悦。现在自己知道了，再去插足，岂不是成了第三者？
多年培养的品行使她不能放纵自己去做这样的事。
沈枝是怀着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与陆栩栩私下相约的最后一顿饭”的心情用餐的，也许晚饭结束就代表着，她对陆栩栩的追求也就此以失败告终了。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
这种天人交战的心情之下，她当然没有任何心思聊天。
陆栩栩刚开始吃的时候还好，急着供奉五脏庙，也没觉得不说话有什么，可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些闷了。
擡眼去看，沈枝还在埋头夹着她碗里的笋，慢吞吞地蘸料，慢吞吞地喂进嘴里。
整个人跟开了0.5倍速一样。
陆栩栩“哧”地就笑出来。
沈枝闻声擡头。
陆栩栩刚想打开一个话题聊天，桌上平躺的手机忽然因为来电提示亮了起来。她和不经意瞥过来的沈枝都看到，来电人是徐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