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露脸
宋莹把金线拿回绣房递给郑嬷嬷，并没有多说什么。
郑嬷嬷将5绺金线锁到自己身后的小柜子里，剩下的一绺还给宋莹，让她现在就把绿绣线劈了绕金线——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宋莹绕出来的绣线自己用不好，那还是得按照老方法做那件夏衣才行。
宋莹不在意郑嬷嬷的小心思：她既然敢用这招，自然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又过了五天，针线房完成了所有的夏衣制作。
陈管事一一检查过成品，确定没问题后，开始点人去永和宫。
宋莹直接被他安排去马贵人处。
临走前，郑嬷嬷拉住宋莹，好一番教导她见了马贵人要如何行事、如何回话，当然重点是要向马贵人表达郑嬷嬷做这几件衣服时有多“用心”。
宋莹嘴里“嗯嗯”个不停，其实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没认真听。
几位管事带着宫女们，沿着专为宫人设置的小路往各宫出发。宫女们鸦雀无声地跟着自己的管事，两人一排低头快步走。
自进了皇宫，这还是宋莹第一次出针线房。
宋莹被教过规矩，并不转头左右乱看，只用余光扫视周围，边走边对比这皇宫与自己在现代参观的故宫有何不同。
嗯，青石板打扫得很干净，缝隙里一根杂草都没有；宫墙很高，低着头没法看到墙顶的琉璃瓦；墙壁颜料很新，看着像是刚粉刷过的。其他就没什么了，这宫道只有下人走，并无更多的景致。
穿过一道道小门，大部队逐渐分散。走了约有两刻钟，终于来到永和宫。
她们走不得大门，而是从大门旁的一道角门进去。
现在是上午，德妃娘娘正在东侧殿理事。陈管事摆手示意她们站在殿前的空地上，自己上前跟门口的宫女交涉。
宫女转身进殿，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低声跟陈管事说了些话。
陈管事点头哈腰地听完，转身朝她们走来。
宫女太监在主子面前侍候的时候，除非主子问了，否则会尽可能地不说话。因此陈管事也闭口不言，而是用手势示意，让几个捧着盛放德妃夏衣托盘的宫女留下，其他宫女跟他走。
然后就带着宋莹几人向后殿走去。
按着位份，给敏嫔送去夏衣后，宋莹排到了队伍的最前边。
来了！一切准备就绪！A！
宋莹和旁边的宫女跟在陈管事身后进入西配殿马贵人的居所，恭敬地下跪行礼，将托盘举过头顶。
殿里的宫女从托盘上取下夏衣，轮流举着，让马贵人在穿衣镜前比量。
“郑嬷嬷的配色着实不错，只这手艺实在是粗糙。”马贵人不甚满意地说道。
陈管事内心暗骂：这不是你自个儿选的人吗？若不是看这马贵人最近两年尚算得宠，针线房也不可能任由她自己点选绣娘——这可不是每个贵人都有的排面。
他内心吐槽，嘴上不敢耽搁，赶紧说道：
“奴才知道您喜欢郑嬷嬷的手艺，都没敢安排其他绣娘插手。因这郑嬷嬷手慢，奴才特意赶在端午节前就跟郑嬷嬷定下了夏衣的样式，还找了布库早早地把料子送到绣房，您这几件夏衣可比旁人的早开工了好几日呢。”
说到“早开工”的时候，他把眼神微微往后殿的正殿、敏嫔的居所那边递了递。
宫里那么多的贵人，唯独敏嫔在年后单独封嫔。
马贵人有宠无子，几年之内是甭想爬上嫔位了。如今看到敏嫔又有儿子又晋位，心里嫉妒得要命！
她这次故意挑刺，也不过是因这宫里惯爱捧高踩低，自己若是不趁着有宠的时候多搞些“特殊待遇”，只怕以后这些宫人就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瞟了一眼马贵人的表情，陈管事斟酌着说：
“这正所谓慢工出细活，郑嬷嬷虽然手艺不足，但实在心细，服侍您更是用心，您这几件衣裳可都是一次成型，不像旁人的，少不了返工几回。”
眼瞅着马贵人消了气，陈管事赶紧提重点：
“马主子看中了郑嬷嬷的手艺是她的造化。然而奴才也不能因着主子喜欢，就把不好的东西献给主子。这不正好今年宫里小选，分给针线房一个不错的宫女。她在家学的可是正经的苏绣手艺，这件白色的夏衣，就是她帮着郑嬷嬷做的。这衣服初看不打眼，可是您往光下这么一放…”
原本瞧着略显呆板的绣样瞬间鲜活了起来。
马贵人来了兴趣，亲手拿过衣服，对着光仔细看：“这花样有趣，怎么做的？”
陈管事指着宋莹说：“你来给主子说说。”
宋莹再次俯身磕头，镇定地说道：“回主子的话，这是将绿色绣线劈成32股，3股绿线夹1股圆金线，用平针绣成的。”
“郑嬷嬷可劈不出这么细的线，是你帮着弄的？”马贵人问。
“是。”
“看你小小的年纪，竟能做这么精细的活、想出这样的点子？”
“这法子是奴才母亲教给奴才的，奴才母亲年轻时是江宁织造的绣娘。”
马贵人接着说：“既然这点子不错，怎地只做了一件？四件都这么做不好吗？”
宋莹微微擡头看向陈管事，这个问题明显不是问她的。
然而陈管事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催促宋莹回答：“还不快回主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