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条命，这份痛，我都给你。”
叶庭推开了他的手。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颗重锤，击中了叶庭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之处。
他听到赵南鹤的声音中透露出的真挚和悔意，心头的波澜愈发汹涌。
他也想再相信一次，再相信一次赵南鹤说的，不会再让自己失望了。
叶庭突然意识到，或许无论他们如何抉择，无论他们怎么去纠缠，结果都会让他们各自受伤，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最终的最终，他们都需要再挣扎地去治愈对方。
他们之间真的是太多的事情都说不清楚了。
叶庭唇齿开合：
“但是我不会痛了。”
强行切断精神链接导致的体感知觉丧失，到现在叶庭也没有完全恢复。
叶庭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也检查过很多次，身上深深浅浅还没长好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不明白，为什么体感知觉明明没有恢复，自己还是会一次次的感到心痛。
“赵南鹤，”叶庭下意识地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在我暂时性失忆的时候，我就不会痛了。”
赵南鹤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没有给叶庭躲开的机会，迅速抓住了他的手。
看到叶庭小臂上的伤痕时，赵南鹤愣住了。
“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不通，”叶庭说：“在你骗我的时候，我明明是应该恨你的，但是我还是会因为你难过。”
叶庭忍着泪意，擡起手再次抹了几下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都能给我。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给我这些？”
赵南鹤没有听懂叶庭的话，愣然道：“叶庭......即使你不说，我也愿意都给你。这些都是我欠你的，不是吗？”
赵南鹤想试图安慰一下他，但是哨兵贫瘠的共情能力似乎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
“小落......对不起，你......你别难过了。”
这一下叶庭刚刚还有些想哭的心情完全没有了，他是真的被赵南鹤气到想笑了。
“赵南鹤，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死。”
赵南鹤没反应过来：“啊？”
“你为什么犟着不愿意做精神疏导？”
叶庭不想再继续跟他讲这些煽情的话，感觉在这种谈感情的方面他们两个怎么也讲不到一个频道上：
“你哪怕做一两次精神疏导，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几颗子弹就把你伤成这样。”
而赵南鹤愣了两秒后，突然就笑出了声。
叶庭觉得更烦躁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赵南鹤赶紧道歉：“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跟我说话......怪熟悉的。”
然后赵南鹤提醒了一下他：“这里是我的图景，所以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
叶庭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赵南鹤突然凑近：“你在担心我。”
这一下靠近让叶庭心里一慌。
这些举动太像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做出来的了。
他听到赵南鹤又说：“谢谢你，谢谢你关心我。”
赵南鹤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答了叶庭方才问的问题：
“精神疏导这件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的精神体只喜欢你。”
“你离开之后，它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庭无奈地叹气道：“这不是你找死的理由。”
“我也只希望，只有你，进我的精神图景。”赵南鹤继续说：“我只有你一个向导。”
叶庭还是不明白赵南鹤说的这些和临时做精神疏导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再找理由。”
“我......”赵南鹤细声说道：“叶庭，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叶庭现在被他气到只想挫挫他，问道：“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你知道的，从我出生开始，我哥......就是程以秋的那个家就容不下我。”
赵南鹤说到这个，叶庭才发现，原来赵南鹤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你既然知道你的处境，为什么还.......”
“我刚刚说过了。”赵南鹤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背叛你了，一点点都不行。”
一眨眼的功夫，叶庭突然感觉赵南鹤似乎变得有些透明。
注意到叶庭担心的目光，赵南鹤有些开心又有些悲伤：“叶庭，我说对了吧，你在担心我？”
“不要贫嘴。”叶庭紧锁着眉头，用手去触碰他，手臂竟然穿透了赵南鹤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精神体的意识在慢慢消失。”赵南鹤的声音淡淡的说：“我现在是意识的具像化的存在。”
叶庭头疼得更厉害了。
这么严重的一个情况居然被赵南鹤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叶庭没心情再去说教他了：“南鹤，你听着。”
赵南鹤擡起眼，终于敢直视叶庭的眼睛。
他和叶庭的目光交汇，仿佛时间凝固了起来。对于他来说，叶庭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也许......叶庭会再次成为他活下去的支点。
赵南鹤看到叶庭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有一丝走神。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赵南鹤回过神，他确实还是有机会去改变些什么的。
进入没有永久精神链接的哨兵的精神图景深处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即使是黑暗向导也很吃力。
叶庭感到自己的体力在身体里飞快地流失。
再不说完想说的就真的没有时间了。他们两个都没有时间了。
“赵南鹤。”
叶庭的语气里满是坚定，如果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迈出一步，叶庭决定自己不做那一个胆小鬼。
叶庭像是用全身的力气鼓足勇气说完了这句话：
“我等你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你给我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