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间操文一班的队伍短了半截儿,平时插诨打滑的这回连理由都懒得编,干脆哪凉快哪待着,下课就没影了。
陆续撤场时,舒行简身边站过来一个戴袖章的,文一班的代理副班,小声说:“咱班人明显比其他班少,还好主任没来。”
舒行简瞥了一眼赖佳,“扣分折个中儿,别让班主任揣降压药去主任办公室。”赖佳点点头,没说话。
徇私舞弊也算不上,凡是身在学生会的人,没有几个能一碗水端平,尤其是碰见今天这种情况,谁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上午英语老师说,班主任请假一个星期,这几天辛苦。”
舒行简清楚自己的性子,百无是处有点夸张,但他对班上的事确实不上心,最大的用处估计就是所有人挨骂的时候,他能站出来撑个门面,用班主任的话说就是护犊子。
班主任请假,时间过得尤为快。星期五上午课间操,摸清李全勇行程后,舒行简干脆没点人数,接连点了四五天,麻烦不说,还得罪人,吃力不讨好,怎么都是他亏。
舒行简站最后一排打了个哈欠,伸手理了理头发,想了个鬼点子,他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跑操结束后点名,有多少算多少,中途溜的,直接算逃操!”
舒行简喊一声高廷栩没人应,又喊一声也一样,“体委没来,记逃操两次。”又用杀鸡儆猴这一招,高廷栩倒大霉。
文一班。
高廷栩趴桌上呼呼大睡,舒行简临走前踢了一脚椅子,看高廷栩翻身他就出来了,没成想只是换个睡姿。
接连四五天开黑,舍命陪舒行简,高廷栩身心俱疲,舒行简嘴皮子也不好使了,俩人净挨骂。
在卫生间洗了脸,舒行简拔腿回教室,着急吹空调,刚站到门口,高廷栩可怜兮兮地盯着他,求人饶命的姿态。
“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这次就先扣两分,以后给你放点水。”懂得知恩图报,高廷栩应该会收起这副嘴脸了。
一句话硬是没听懂半个字,高廷栩琢磨两遍,放下了横在后门的胳膊,“这事儿以后说,现在还有个更严重的。”
舒行简拽椅子坐下,掏出政治书,“说吧,我心理素质好。”
“我逃操被学生会抓了。”高廷栩垂下头,“记名了。”伸手挠头,“仨人。”
反复鞭刑舒行简算感受过了,挺刺激,不顾人死活。
高廷栩挥手,邱习阳和曹禺站到高廷栩一左一右。曹禺耸耸肩膀,开口道:“班长,我没穿校服,就算跑操被学生会抓到了也得扣分。”
“没编个借口糊弄过去?”舒行简操碎了心,探头问赖佳,“这种情况还有救吗?”赖佳从桌上拿出几个假条,“有这个估计就不会扣分。”
舒行简支使高廷栩拿过来,发完假条,“请假理由你们自己编,我签字。”
曹禺调侃:“班长行啊,这事都能办妥喽!”
“扣分的是谁,看见铭牌了吗?”曹禺口快,“理三班,林壑。”高廷栩和邱习阳两人异口同声:“邻居!”原以为能靠赖佳的人脉摆平,这下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舒行简靠沾亲带故摆平这事,“行了行了,等会老师问就说我去厕所了。”
几人点头如捣蒜,目送舒行简走出教室,等他凯旋。
习惯性走后门,舒行简站后门寻摸一圈,没找到人,叫来一人问:“喂,同学,帮我叫下林壑。”
那人回过头,上下打量舒行简,确认面生,可能不是理科班的人,他长出一口气,扯嗓子喊:“林壑——外面有人找!”
所有人顿时扭过头,盯舒行简看了两秒,又转过身。有些受宠若惊,跟独家报道似的被人关注,又迅速跌落榜首。
男生回了一句他不在,继续收拾垃圾桶。
舒行简决定守株待兔。两分钟过后,林壑从侧楼梯下楼,撞见了在后门探头探脑的舒行简。
“有事?”舒行简扭头装上林壑前胸,鼻头一酸,面露窘色,“有事!跟我过来。”他抓林壑胳膊往走廊拽,说什么惊天秘密似的。
“这是假条,那三分能不能别扣了。”舒行简递上请假条,“代班任签的,保真!”
“难怪在后门转悠。”林壑调侃,“这次假条补晚了,扣分记录表已经交上去了。”
林壑抽出三张请假条,仔细看了几遍班主任签名,确定不是夏静媛的笔迹,“这个不是夏老师的字。”舒行简一脸懵,不甘心找不回那三分。
“夏静媛是文一班代班任,也是——”林壑故意拉开空当,“也是理三班班主任。”
舒行简把这事忘了!合着他跑一趟让夏静媛的亲学生鉴定笔迹去了!分没找回来,脸还丢尽了!
刚要下楼的舒行简紧忙折返,叫住了林壑,“你想办法把这三分抹了,我就不告诉夏老师你偷手机卡。”
威胁林壑手段是下劣了点,但也没办法,“双赢而已。”舒行简点到为止,何必互相为难。
“我……尽量。”林壑擡眸盯着舒行简,眼底寒凉,声音紧绷发颤,“你也最好说到做到。”
偷东西这件事传到夏静媛耳朵里,他就是个屡教不改的,大概率找家长。老太太过几天就搬走了,他不可能让她临搬走前还不得消停,原则可以打破,那三分,他可以抹掉。
舒行简说错话了,撞枪口上了,为了三分。往大了说为了班级荣誉,他好像有些过头了,不该难为人,尤其是闷葫芦性格古怪的人。
“算了!别抹了!我回去跟班主任认错,挨批又不能掉块肉。”舒行简挥挥手,当这事儿翻篇儿。
林壑端起胳膊观望,直到舒行简下楼,他松下了肩膀,露出摇摆不定的笑容,阴晴变换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