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
自从顾辰南找上门后，艾夏就觉得和他至少还要见上一面，但她没有主动和他联系，一来是没有存对方的电话号码，微信也早就删除，完全无从找起，二来是他作为记忆中的一部分，连同东市一起完全同她现在的生活隔绝。
但艾夏不找顾辰南，不代表他不会找过来。
一下课，艾夏收到一条陌生号码传来的短信，透过教室的窗户往外看，一眼就看到学校门口停着辆黑色的悍马，旁边立着个人，隔着这么远艾夏也能认出是顾辰南。
顾辰南还是讲究，即便是跑到千里之外的小城市也不忘一天一身衣服，都不带重样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茍，还喷了香水。
反观艾夏，不知不觉中竟和身边的学生一样，朴素校服，头发有点散乱，因为晨跑出汗的原因还有几绺贴在额头上，身上再也找不到在东市时的浮华奢靡，即使那很大程度上都是假的。
“那个，我没有打扰你吧？”顾辰南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见识过对方的难堪，表情有点尴尬，倒是显得客气许多。
艾夏和他两个人站在一起，虽然他不止身高比她高上一截，衣着打扮更是天壤之别，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弱势很多，气质上生生低了一头。
“没有。”艾夏也笑了下，摇了摇头。
顾辰南看起来松了口气，“那我能请你吃顿饭吗？毕竟昨天——”
说着往艾夏身后打量了眼。
纪风插着兜站在那里，他掏了掏衣兜，本来都把烟摸出来了，见顾辰南看过来，手指顿了下，表情不爽的捏了捏，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
艾夏一早就知道纪风跟着自己下来了，但是出于某种无法表达的原因一直没有回头。
“他是？”顾辰南问道。
艾夏往他身后的车里瞟了一眼，透过车厢后排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女孩略显刻薄的脸。
半是嘲笑半是讽刺。
不用说话都将她的想法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看啊，这就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莫艾夏，现在还不是变成了这幅模样？
只是碍于顾辰南没有敢当面骂出来。
若是以往，包括昨天，艾夏都会觉得备受侮辱，但是现在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被他们知道也无所谓。
大概是纪风给了她真实做自己的底气。
“和你想的一样，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艾夏擡起下巴指了指刘思。想了想，觉得这么形容好像委屈了纪风，但更多解释反而显得画蛇添足，于是闭上了嘴。
“哦。”顾辰南大概没有想到艾夏会这么坦荡的承认，怔了一下，随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道，“那要不然，一起？”
“我们晚上还有课呢。”艾夏委婉拒绝。
“可是我们晚上的飞机，马上就要走了。”顾辰南说道。
“这么快？”艾夏道。
“对啊，你不是不晓得我们学校，就放了三天假，明天就要开学了。”顾辰南成绩不错，但毕竟年少，玩心重，语气带点委屈。
艾夏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口中的“咱们学校”。
她都忘记了，原来她在东市上的学校在东市都算的是重点，师资教学都是一流，哪里是附中能比得上的。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怅惘。
“所以，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对你说呢。”顾辰南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艾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辰南虽略显呆傻，但毕竟是圈子里的，也会琢磨人心思，可怜装过了，以为她在犹豫，再接再厉，“你不知道，你走后学校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啊，浦楠你还记得吗？原来成天和你拼着上表白墙的那个，现在终于是当之无愧的校花了。还有和你玩的最好的安小小，听说要报考电影学院——”
他说的人她都认识，但现在听来却像是蒙着一层纱，既模糊又不真实。
她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她不想要知道这些人生活的如何。每离开一个地方，她都势必要与过去斩断的干干净净，原来出于什么想法她已经不想要再探究了，但是现在她觉得累，没有必要。
她付出的感情都是假的，难道还指望别人会用真心相待吗？
艾夏忍不住偏头瞪了纪风一眼。
该吃醋的时候不吃醋，不该吃醋的时候瞎吃醋。现在在等什么呢？快冲上来把我强行拉走啊！
艾夏也不确定纪风有没有读懂她的意思，反正在接受到艾夏的信息后他径自走了过来，步伐竟然挺稳健，半点没有把她当拐杖时的踉跄。
他个子高，眼神犀利，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透着股无法驯服的野。
顾辰南是见识过他的行径的，见他走来，只觉得迎面而来一股压迫力，说话的声音不觉越来越小。
车上的刘思大概也认出了纪风，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壮气势，开门下车同顾辰南站在了一起，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顾辰南的衣袖。
看的艾夏觉得好笑。
剑拔弩张下，艾夏反而松了口气。
她想，这样纪风应该就不会误会她和顾辰南有什么了吧。
纪风跟着艾夏下来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既然艾夏已经告诉他和顾辰南只是普通同学，没有其他的关系，作为男朋友，他必须信任。
毕竟，彼此信任才是继续交往下去的先决条件，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
虽然他并不确定艾夏会不会以同样的标准对他。
他之所以跟着，主要是好奇两个人会聊些什么。
更准确的说，是他想要了解女孩的过去，那是他想问但是下意识觉得她不会告诉他的东西。
只是离的太近有偷听的嫌疑，他不想让艾夏觉得他是个占有欲太强的男朋友，可离的远了又实在听不清楚。
正当他烦躁时，擡眼就看到艾夏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是在叫他过去。
作为男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可是艾夏的目光一闪而过，眼神中深层次的意思显然不够时间让他领会。
于是，站在顾辰南面前，他伸出右手，艰难的扯出个笑容，“你好，我是纪风，艾夏的男朋友。”
艾夏：……
哎呦，这个脸大的哦。
她极其诧异的盯着纪风的脸，好一会都没缓过来。
倒是纪风表现极其镇定。只是洋洋得意的表情到底没有隐藏住，看的艾夏牙痒痒。
最终的结果反而阴差阳错满足了顾辰南的预期。
为了不耽误时间，吃饭的地点选在了食堂。
艾夏和纪风本就引人注目，这次再加上一看就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顾辰南刘思，瞩目瞬间翻倍。
不过艾夏一路上就光盯着纪风的腿了，心里琢磨这货也太能装了，不痛吗？
直到她坐在食堂里，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暗戳戳的目光时，才深切感受到，整个人都不想说话了，只埋着头用筷子杵餐盘里的饭粒。
相比之下，倒是顾辰南和纪风相谈甚欢。
更准确的说，是纪风挑着眉，饶有兴趣的听顾辰南侃侃而谈。
不知道为什么，艾夏竟然觉得他们两个人气质气势相得益彰，猛一看，倒比她和刘思更像是和顾辰南一国的人，但是很显然，纪风要更处于食物链顶端一点。
“纪风是吧，既然艾夏喊你一声风哥，我也就这么称呼你了。”顾辰南不知道是不是被纪风吓到还是因为艾夏，上杆子攀亲戚。
纪风难得低顺了眉尾，点了点头。
顾辰南眼睛一亮，艾夏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警告，顾辰南就跟相亲的媒婆，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一顿好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