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鲁奇将方天戟插进香炉灰里蹭了蹭血。
炉灰扑簌簌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像撒了把催开的梨花。
杨再兴捡起半块供果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混着血腥气,竟比酒还上头。
“老夏,等咱们封狼居胥之日,要不要来岩绿城看烟火?”
“先活着回去再说。”
岳飞拍了拍两人肩膀,银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记住,咱们的烟火,得在突厥王庭放才够味儿。”
三人相视一笑,转身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
身后的祈福大殿传来梁洛仁的怒吼,却再也追不上他们踏碎月光的脚步。
在不远处的城墙阴影里,执失云朔蜷缩成一团。
后背贴着斑驳的夯土墙,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他望着祈福大殿方向,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
那里本该挂着狼头护身符,此刻却只剩半截染血的皮绳。
方才撞破后窗时,那枚藏着毒针的护身符不知何时遗落。
“腾格里在上……”
他用突厥语低咒,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狼首护身符是突厥狼卫的图腾,象征着“狼吻之下,无人能逃”。
如今护身符失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让他在这陌生的中原城池里成了无根的孤狼。
夜风卷着烟火的焦香扑来,他舔去嘴角血沫,尝到一丝苦涩。
而后他扯下护腕,随手缠在小臂的伤口上。
皮革的粗糙感擦过溃烂的伤口,疼得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可他却反而露出狰狞的笑。
“狼毒花会在春天重新盛开的。”
他对着渐暗的天幕低语,弯刀在地上划出歪扭的狼首轮廓。
“下次再来,必带十万狼骑。”
执失云朔扯下破破烂烂的衣襟裹住伤口,最后看了眼祈福大殿方向的火光,转身隐入城墙下的阴影。
宛如一头潜入夜色的孤狼。
只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
暮色像被揉碎的铁砂,从“风沙渡客栈”木格窗的缝隙里簌簌漏进来。
在夯土墙上织出一片斑驳的暗网。
岳飞解开铁甲护肩,长舒一口气,靠着夯土墙休息。
这是刺杀梁师都成功的第七日。
他盔甲之内的衣物因七日未换早已泛起灰白汗碱,腰间的银枪却依旧泛着冷冽的光。
那是昨夜劈开三支突厥狼卫弩箭留下的锋芒。
“鹏举,你说我们这绕来绕去的,怎么都快到突厥的地盘去了。”
许褚拍着肚子嚷嚷,护心镜随动作晃出钝响。
这位膀大腰圆的汉子已经三日未沾酒肉,络腮胡里结着沙粒,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钢刀。
“再下去,我们怕是要去突厥王庭抢肉吃了。”
“仲康,一路上你也看到了,向南的关卡都被卡得死死的。”
伍子胥抱臂靠在剥落的泥柱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
他腰间的皮囊早在突围时被划破,此刻正用一截牛皮绳勉强系紧。
“梁师都的余党和突厥狼卫勾连,向南的每座城池都布满着他们的人。”
“咱们但凡露个面,怕是转眼就会被剁成臊子喂狼。”
“所以,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向北,等风声过了再回洛阳。”
岳飞拨亮烛火,火舌舔舐着他眼角的刀疤,将那道新月形的痕迹映得通红。
“他们以为我们会往洛阳跑,却想不到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染尘的衣甲。